葉流莎曾經住過的套間里整潔一新,明顯是療養院的人專門打掃過的。
但無論怎麼打掃,怎麼往空氣里噴清新劑,屋子里都有一淡淡的藥味。而且由于窗子都是關著的,一進去,就覺得悶。
陳沐西踩在木地板上,臉上沒什麼表,不喜也不悲。四下打量屋子,發現餐廳的桌子上放著一堆零散的東西。
有葉流莎生前穿過的服,花花綠綠,且都是大牌。還有穿戴過的珠寶,看著都是幾年前的老款了。
想來當初拿到陳沐西給的巨額財產后,應該過了一小段時間的奢靡生活。但后來終究改不了賭博的惡習,也算計不過金牙,風的日子逐漸走下坡路,直到后來連看病也不起高額的治療費。
除開服和首飾,還有就是治療單、費用結算單等之類沒用的東西。
陳沐西本沒坐下,只是站著手劃撥幾下。忽然在一堆單據下面看見一本存折。
存折的封面很老了,邊緣都翹起來,原本的紅也變了白紅。陳沐西一眼認出這是很久很久以前陳巖還在時的東西。
拿起來,剛一翻開,里面就掉出兩張紙片一樣的東西。
撿起來,一張是照片,一張是紙條。
照片泛黃,還是黑白的。陳沐西記得這應該是小時候,某年過年的時候陳巖帶著他們一家去拍的。可惜,除了葉流莎還穿著漂亮的白子在照片上笑著,其余幾人都被刀片劃得面目全非。
刀子有多鋒利,劃下的痕跡有多重,就代表著葉流莎有多痛恨他們。
陳沐西見怪不怪,臉上神不變,五指收,照片就在掌心里被了一團。
再攤開紙條,上面寥寥數筆,只有幾句話:
楠楠,這是媽媽給你留的錢,碼是你生日。
字跡很潦草,落筆的力道也很輕,還有些抖,很符合癌癥晚期患者的行文風格。
隔了幾行的距離,下面還用括號加了一句:除了陳沐楠,誰敢我存折里的錢,誰就一生不順,也像我一樣不得好死!!!
陳沐西盯著上面的字,忽然就笑了。
這麼稚且惡毒的詛咒,是防誰呢?
笑出了聲,沉悶的屋子里響起清亮的笑聲,有點詭異。
陳沐西轉過頭看了看四周,揚起手上的紙條和存折,對著空氣說:“看好啦,存折現在在我手里,碼我也知道。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詛咒?你以為我會怕嗎?”
屋子里空氣凝結,好像真的有人在惡狠狠地和陳沐西對視。
陳沐西角上揚的幅度不減,笑得很諷刺,也很無力。
說真的,母一場。真的從來都不了解葉流莎。為什麼這麼恨陳巖,明明出軌在前的人是!
又為什麼這麼恨自己和陳巖生下的一雙兒?
但是又為什麼偏偏到死都在護著陳沐楠?
真是個謎啊。
陳沐西忽然覺得自己這趟來的有點多余,好像存心是在給自己找堵似的。
早知道療養院的人打電話來的時候,就應該讓他們該燒就燒,眼不見為凈。
不過來都來了,后悔已經來不及。陳沐西也本沒想過要花葉流莎的死人錢,甚至連存折里的余額都沒興趣看一眼。
來療養院的人,讓他們把存折寄到醫院給陳沐楠,珠寶隨便捐給哪個機構,剩下的全都一把火燒了。
陳沐西今天有興趣搞點儀式,專門讓療養院的人把葉流莎的東西全都抱到一空地上。迎著沉的天氣和片片飄落的雪花,找人借了個打火機,食指砂,揚手就是一個拋線。
那些要燒的東西已經提前澆了汽油,因此一到燃著明火的打火機,“蹭”的一下騰起火舌。
伴隨著濃煙,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葉流莎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后一點痕跡也都全部化為灰燼。
一陣風過,那些殘留的灰燼也被吹得沒了蹤跡。
一直在旁邊幫忙的工作人員站在陳沐西的側,好像聽見在說,“既然走了,就把這輩子發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下輩子希我們都不要再遇見,不要再當母。不過……如果這麼這麼倒霉,又做了母,那就讓我來當媽媽。我不會再讓你恨我。而我……其實從來沒有真的恨過你。要說,只是命運弄人,你再不甘、再恨,也沒辦法了。”
工作人員有些容,可是一轉頭,陳沐西已經戴上墨鏡,神冷淡得好像剛才那些話只是工作人員的幻聽。
陳沐西把東西燒完了就走。
駕著越野車下山的時候才下午四點多,記得韓家的老管家說韓霽晚上才會回來的,所以沒打算在韓家別墅逗留。
車子都已經經過別墅門口了,手機響起。
聽筒里傳來男人磁繾綣的嗓音,“回來。”
陳沐西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手機,其實都已經在調轉車頭了,還明知故問道:“你不是不在?”
“你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韓霽說。
陳沐西故意放慢車速,問:“不會不方便?”
“陳、沐、西,”韓霽一字一頓道,“進來,我要見你,現在,立刻,馬上。”
陳沐西揚起笑容,“好的,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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