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是山谷外圍的尖山群巒！

這種線狀的巨大紅，還有脈搏一般的紅閃爍，我只在新安江上的時候見過，就是那些上尖下的尖山。

而尖山，在這山谷四周奇怪地堆積了一層又一層，形了連綿無際的尖山群巒。

在其他地方，都是偶爾才能看見一座的尖山，疏離地分散在陸地與海洋，但在這里，卻連綿層疊在一起。

原本以為這里之所以有這麼多尖山，是因為地殼運過于頻繁，所以意外堆疊在一起導致的。后來認為，那或許是公英為獵設下的陷阱。但現在發生的一切，卻揭示了真相——

這麻麻的尖山，一直在包圍著公英。公英或許是借著地勢，設置了捕獵的陷阱。但這些尖山，其實也是捕獵公英的天網！

果然……

巨大的黑的山崖突然從風暴中搖曳而出，在滾滾風石中剝落皸裂，卻依然拍打到了公英的圓形上。

隨即，在我的眼中，更多的尖山出現了。或者用“尖山”已經不再合適，更像一發，或許應該“山”。

整個風暴似乎都被這些山打碎了。

不像冠只是覆蓋了一層石頭，偽裝了山道，本質還是生活。這些山卻完全是由石頭構，準確來講，雖然造型奇特，但這些確實是真正的山巒。

有的山被冠切碎，但里面出的，也依然是石頭。只不過山的移相對緩慢，沒有冠靈活，卻明顯有更強的力道。

百余山直接紅的環形平面，高速旋轉的冠被暴打斷，無法維持繼續上升的狀態。明球四周，更多的冠了出來，冠表面都冒出了紅的力場輝，像是一個脹氣的河豚！

沒想到，那些笨重的山，竟然直接朝著冠卷去，甚至直接吸收著冠上的紅。

很快就有冠失去了力場的保護，瞬間被山扯斷。

我雖然想到了尖山的涌現，卻依然無法合住長大的，眼睛也瞪了銅鈴。

山都能了，難道說——這個星球是活的！竟然真是活著的！不在沉睡，而是正兒八經的活著，像個睥睨天下數十億年的暴君！

沒錯，只有如此，才能解釋云幕的存在。

才能解釋云幕發現公英后，還能調起山川的威。

簡直無法想象……

一個星球般大小的生，究竟是什麼概念？

之前，當蔓延群山的公英展出自的角，我對于這個紅土之星上的人類，產生了可笑與可悲夾雜在一起的復雜緒。但到了此刻，我甚至才覺得，那種復雜緒本就是可笑的！用“可悲”這個詞來形容區區米粒的想法，或許是對碗筷最大的不尊重。

我想到了那個幻覺，在落新安江后，我仿佛化為了星球。

并非臭氧層，云幕才是這個星球的防護霜。山則是另一種防機制。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在數百年前，原本公英想要離開這個星球，卻被聚集而來的山困住。在最后的掙扎中，公英無奈被按地底，為了一座山谷。“假死”狀態持續了數百年，甚至一度讓云幕以為公英已經死去，所以山只是堆在一旁，就像守墓的狗。甚至失去了閃爍的活紅，變了犬牙錯的尖山群巒。

如今，這個名為“星球”的怪，發現了公英依然存在著，所以出現了眼前宏大壯闊的一幕——

這連云幕都無法奈何的公英，在即將要功逃逸之前，“星球”及時輸送了某種能量，讓本已經失去活的山再次舞起來，強行按住了公英的逃亡。

這種能量，應該和紅核類似，但量級更大，蘊藏在星球部，甚至可能就是這個星球的地核。

但這真的可能嗎？

我曾思考過生命的形式，萬有靈，自然也包含星球的生命。

但那不過是思考，并非真切的面對。

星球擁有生命……

要是真的存在呢？

那生活在星球表面的我們究竟算什麼？連寄生蟲都算不上吧？

【只有和自生命相近層次、可以互相影響的存在，才有討論其是否為生命的意義】

【原子太小，不足以影響人類，那它是否有生命，何須在意】

是啊，太小了，可笑至極。

這種忽視，只是出于本能。

生命的本能是什麼？

【無非是生存和繁衍】

【不斷增強自存在度】

所以紅土之星也要吸取能量，不愿讓能量離開，那會降低星球的存在度，所以誕生了云幕？

我覺被命運扼住了嚨。

我竟然可笑到妄想回到故鄉。

這顆星球就是吞噬一切的黑。

好在，我也不用想這麼多了……

越發多的山黑的遮天蔽日，倒是幫醫療車屏蔽了紅雷電。

但也更加不風起來，裝甲車在山的包裹中翅難逃。

如果對星球來說，公英是一只稍微大些的螞蟻。

那我們這輛醫療車，就是螞蟻上微不足道的痣。

世界要你滅亡，如何能反抗，只能安之如飴罷了……

·

意外的是，螞蟻依然在反抗著！

我勉強控著醫療車左突右轉，呆滯地看著車窗外那詭異離奇而又悲哀婉轉的視覺奇觀。

公英掙扎著，但上的薄，已經從赤紅，慢慢變紅，顯然能量被快速吞噬，即將出最脆弱的一面。

在已經化的明薄，山毫不留的，全部刺公英，然后直搗原本石塔位置的紅核，更有效率地吸收著紅核里的能量。

一座山似乎吸飽了，直接從公英離出來。

山崖到薄破口，發出了電鋸般的刺耳聲音。看來之前，公英的紅核從石塔中出現后，那原本薄薄一層的明球，也變得厚實起來，甚至有金屬化的趨勢。可惜這個趨勢被山打斷了。

那座山離開公英后，嶙峋的山脊還過了醫療車，車尾又塌陷了一大塊。

巨大的沖擊下，我咽了口沫。

此刻，薄出了一個大，口依然在修復，但顯然公英已經力不從心了，和當時我們逃出來時立即修復好，速度也差距太多了。

旋即，又有更多山崖落下。

一道道黑的山崖從天而落，帶著細細的紅閃爍，每落下一座，都遮蔽了一角云幕。

隨著云幕的蹤跡越發被遮，我明白，公英上方的這片安全領域，很快就要沒有位置了。

這些山會把整個公英整個包裹起來。

我努力穩住車，預判一座座山的落下，但這樣我們也遲早也要玩玩。在公英和山崖之間的裝甲車，會直接連車帶人，被薄薄的金屬片。

怎麼辦？

必須要想出辦法，逃離這番死境！

但車子里，所有人都被剛才的撞擊，給撞昏厥了，至于能否逃出生天，以及逃生后能蘇醒幾個，都是聽天由命的瞎話。

現在能做決定的只有我！

如果另一輛裝甲車沒有我們的好運，他們應該已經消亡了。這樣，穹窿之外的所有人類，現在都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曾習慣于與同齡人格格不，自一片空間地活著。

但來到殼外，希著能在夏諾面前獨當一面，至能看見的背影，所以差錯，也是初生牛犢的做了前哨衛的領導者，卻又苦惱于無法勝任領導者的份。

我沒有余歲寒、周游一般隨即應變的急智。

我也沒有趙無敵、夏諾一往無前的號召力。

我習慣于發散式的自由思考，過于穩健以至于難有作為的做事方式，這天生不適合當一個善作決斷的領導者。

但此刻，文明的重擔在了我的上。

“放棄吧”好像是我病逝前的母親，氣若游地在我耳邊低喃……

“放棄吧”我剛從田地里出現的父親，招呼著我和他一起逃避……

“放棄吧”是白樺樹皮上的那個背影，毫不轉地在離我遠去……

“放棄吧”“放棄吧”“放棄吧”……

無數的低喃……

腹臉蟲，高足蜈蚣，深藍，利爪，紅人，公英……

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我說，文明為什麼要我負責，最簡單的就是放棄，沒有旁觀者再去記錄行為的好壞……

程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命運將一切導向這個終點。

既然生命總有盛衰消亡，那麼人類，乃至于這個文明的消亡，又能怪罪于誰呢？

不！

總有奇跡！

我在心中掙扎！

萬有靈，一切雖有周期轉。

但落到短短的一段時中，萬的命，總是要自己拼出來的！

對存在了137000000000年的宇宙而言，30000000年的人類確實毫無意義，但對于在這30000000年時中，每一個切切實實存在過的人類個來說，一切都充滿著意義，存在的最高意義就是存在本，為了文明在周期大勢前繼續幸存，所有的努力都不該被放棄！

我不知道新漢穹窿里的人能不能繼續生存下去，但往最壞的方向考慮，沒有我們的收獲，資源逐漸匱乏的定居點，如果再缺乏外出的勇氣，遲早像是沒有破殼的雛一樣，被悶死在蛋殼里。

那作為傳承了人類文明的群，這輛醫療車里的，可能就是文明最后的機會，也是最后二十幾粒種子了！

我必須要做出決斷！

沒有任何時間猶豫！

我似乎能到，

我出生以來的一切，

探索旅程中發生的種種，

前哨衛、副隊長、新安遭遇戰、乃至于莫筱筱的死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引著我現在的作為……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去學習他人，我邁過一個又一個背影，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程安之，注意聽課，我再把問題問一遍：新漢的命名，代表了第一世代的先賢們，對定居點的未來有著怎樣的期許？】

【新漢……他們以為建立了新漢，便擁有了新的故鄉。數個世代下來，人們也就安心于茍且生，將新安視為故鄉，而忘了人類真正的家園。但此漢并非彼漢，此鄉也只是它鄉。所以，我很不喜歡這個名字！】

漢城后，我知道這只是我的想當然的理解。

但我真正的人格其實早就烙印在了答案里——

【茍且生——我不喜歡！】

這才是我真正的回答！

我想起了在林場旁護住莫筱筱時，自己差點被圍毆，卻暴起將那些學生掃落的覺。

我想起了就算要被干死，也決定放出偵查無人機，心底其實是想著，要讓殺死我的星種一起毀滅。

我和我父親不一樣！

骨子里，我就從來不是看起來那樣的，從來都不是逆來順的人！

我的心中藏著一倔勁，一生機的叛逆，哪怕面前的是這個世界，我也要吶喊出來——

于是，我咽了口沫，在世界的圍觀下，一張一合起來：

“程安之，程安之……既來之，則安之？”

“笑話！安能茍且求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

木頭人就要一不的挨打嗎？

不，木頭人也是有火氣的，當他投于即將燃滅的灰燼，能重燃溫暖生命的滾滾薪火。當他的皮落，會化做承載文明的畫卷，記錄著故鄉的明珠，與癡的背影。

·

我計算了醫療車最后的儲能，調整好俯沖的方向后，最大功率輸出打開尾部噴口！

嗖——！！！

前方，過遍布蛛網裂紋的前車窗，能看見即將修復的的破，是之前山離后，離我最近的口。

我其實并不清楚它有沒有愈合完全，因為薄已經從紅變回明。

但我毅然決然穿了進去，

我沒有閉眼，

就那麼直撞上去！

好在，沒有愈合完全，能直接進去。

在完全被山崖破前，明球的空間，反而最為寬敞。

雖然因為外面山的劇烈搖晃，公英也渾濁一團，七八糟的星種和紅人殘肢在半空中來回激，巨大的水到都是。每晃一個方向，都是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