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剛剛說什麼？”

沈律初忽地奔上前，拉住了文和郡主的手，眼睛里閃爍著奇異的彩。

縱然姜時愿要嫁裴太傅，文和郡主依舊不喜歡姜時愿，如此正好，了一個干擾，正好絕了律初的心。

“三年前，陛下把我召宮中，詢問我是否有意讓姜時愿為你的正妻，我拒絕了。”文和郡主道。

“你拒絕了？”沈律初心里那刺痛再次襲來，“你為什麼要拒絕？你問過我的意見嗎？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愿？”

“母親，你現在就進宮，進宮跟圣上說，你弄錯了，我同意，我愿意娶姜時愿，我愿意娶。”沈律初像是失智一樣，拉扯著文和郡主。

“夠了！”

文和郡主甩開沈律初的手，無比失地著他這般稚的舉。

“我當然要拒絕，姜時愿一個孤，出鄙就算了，竟還仗著在別莊救過你一回，就挾恩圖報，捅到圣上面前想要強嫁給你！”

“你還沒看明白嗎？這分明就是在算計你，接近你都是別有所圖，就好像現在，得不到你，所以轉頭毫不猶豫去攀了別的高枝。”

“你是我懷胎十月掉下來的心頭，娘難道還會害你不？”文和郡主恨恨道。

“再者，那年在別莊，你只是風寒高熱一場，本算不得什麼大事。什麼救命之恩，就是姜時愿太把自己當回事。”

“是不是一直拿這件事挾持你？三年前，是不是在皇帝那行不通，就拿這件事讓你說出要娶的承諾，是不是？”

文和郡主一邊說，一邊向沈律初近，一步一步，像是一定要得到一個肯定答案。

一向如此，不僅要兒子服從自己，還要從他里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

但這次，沈律初沒有如的愿。

沈律初看著母親一步一步近，甚至有意無意地出自己的手腕，那一道道赤的疤痕，像一條條繩索，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圈又一圈。

讓人窒息。

沈律初往后退，一步一步往后退，他一邊退一邊搖頭，角拉扯出一個怪誕的笑。

“只有你覺得那是一場普通的風寒，只有你覺得那只是一場普通的高熱！”

“就是姜時愿救了我，沒有，我早就死在了別莊！”

沈律初憤恨地看了文和郡主一眼，轉快步往外走。

周景深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腳步，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打哆嗦的，在心里啐了一口。

他娘的，他這是做得什麼孽！

沈律初那一眼，那眼底的恨意，猶如一把利刃，直直文和郡主的心臟，文和郡主痛心疾首，抬頭又見著沈律初那決絕的背影，心中又如萬箭穿心。

但不后悔。

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

做的沒錯，沈鶴不管兒子，為母親，必須要為孩子的未來負責。

“來人，傳我口信給尚書府，后日，文遠侯府便會著人前去尚書府定親。”

……

沈律初來到了沈家別莊。

進了別莊，沈律初便直奔后院的一寒潭，然后站在那寒潭邊上，盯著那一汪暗綠不言不語。

周景深一口氣還沒勻，嚇得寒又豎起：“律初？你別想不開呀？”

沈律初聽不見周景深在說什麼，眼睛盯著那深不見底的水面，腦海里只有一個疑問。

那麼冰冷的深潭，他跳下去是尋死，當年姜時愿跳下來是干什麼？

是因為，喜歡自己，對吧。

若不是非常非常的喜歡，怎麼會這麼不顧？

“裴徹撒謊了。”

周景深正絞盡腦地想要開解沈律初，他料想到姜時愿會影響沈律初，但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大，沈律初竟然連命都不想要了。

他搜腸刮肚的想著說辭，結果冷不丁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啊？你說什麼？”周景深擰著眉，疑地看向沈律初。

沈律初臉上恢復了一些理智，至看起來是這樣。

“裴徹撒謊了，如果三年前圣上真的為他們指了婚，姜時愿怎麼還會一直來找我？姜時愿不可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所以，裴徹撒謊了，他們沒有婚約。”沈律初振振有詞道。

周景深見他不是尋死，松了口氣，一屁坐在地上。

周景深想了想，也覺得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

按理說，裴徹這樣的份，若是賜婚這樣的大事，不可能三年間一點風聲也沒有。

說裴徹昨晚撒謊，也極有可能。

昨天那麼混的場面，所有人都盯著姜時愿，裴太傅都要帶人離場了，你不管不顧沖出去，是要給誰難堪？

周景深瞥了沈律初一眼，昨晚他都替沈律初懸著一顆心。

別說惹姜時愿不快了，惹到裴太傅，真當人家這太傅之位是白當的嗎？

裴太傅護著自己未婚妻面，說個謊，確實也有可能。

周景深雖然吹了一晚上冷風，但不至于把腦子吹沒了，他心里有這個懷疑，但不會附和。

這事在他看來，結局早已分明，姜時愿和裴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姜時愿看著分明就是已經下定決心，對沈律初再無留。

退一萬步，就算姜時愿愿意再給沈律初一次機會，裴太傅愿意嗎？

這位終于下神壇一次，會容你沈律初上前撒野？

“律初，放手吧，姜時愿已經和你沒關系了，你……”

“不！姜時愿喜歡的是我，和裴徹只是聯姻而已，不喜歡他。”沈律初打斷了周景深的話，眼中的理智然無存：“我要拆穿裴徹的謊言！他騙了！”

周景深只覺他不可理喻：“你怎麼拆穿？姜時愿都不想看到你，不愿跟你說一句話。”

“不跟我說話沒關系，會有人告訴真相的。既然是賜婚，我去求見圣上便知真假！”沈律初咬牙切齒道。

……

裴徹將睡的姜時愿送回將軍府，從將軍府出來，便有人上前回稟。

皇上龍震怒，停了五皇子謝景俢三個月的職權，以儆效尤。

裴徹馬不停蹄宮，直奔書房，屈膝認罪。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有什麼罪？”

“臣縱妻無度。”裴徹道。

皇帝放下奏折，“哦？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縱妻，也知道過分，那你罰了嗎？”

裴徹搖了搖頭：“舍不得。”

“呵——”皇帝直接氣笑了，“那你來請什麼罪？！”

裴徹面不改：“全因臣之過，臣自請停職半年，罰俸一年，請陛下恩準。”

“差不多得了。”皇帝不耐煩，折子往桌上一摔。

那點子俸祿，還不夠裴氏一頓飯錢。

去年起戰東邊海寇，國庫還欠裴氏百萬白銀。

裴氏最不缺的就是錢。

至于停職……

“你打什麼算盤朕豈能不知，何必在這彎彎繞繞。”

皇帝又瞥了下首的裴徹一眼，從進殿開始，這眉梢就沒下來過！

“去去去，準你休沐三月，朕見不得你這丟份的傻樣，礙眼。”皇帝擺擺手，把人轟走。

“謝主隆恩。”

裴徹起謝恩，轉離開書房時，腳步輕快，全然不像是一宿從豫州夜襲回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