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打過招呼之后，溫清梔還是拿著手機去了包廂自帶的小臺，人太多都不大好意思同顧致禮說話。

臺是仿歐式建筑，純白的羅馬柱環繞整個弧形臺，柱花藤纏繞芬香四溢，中央置著一張雕花檀桌，青花瓷瓶中著幾朵盛放的絹山茶花，隨著晚間溫涼的風輕拂，顯得幽靜而恬適。

在此還能聽得見下面道路的羅馬喧囂，梅雨也擋不住人們匆匆前進的步伐。

這樣安靜的熱鬧更顯得顧致禮那邊的冷寂。溫清梔把手機位置擺放好，看著男人有些沉倦的眉目，溫聲問詢：“顧致禮，現在舊金山是什麼時間啦？”

舊金山和蘇城有近十五個小時的時差，而且顧致禮很忙，從起飛落地到現在基本是連軸轉，所以自他們在飛機上掛斷電話后，兩人基本沒有時間流。

“凌晨兩點。”他口吻平淡的沒有一波瀾。

“那你…還不休息。”溫清梔說話的語氣間不自覺的帶上了關切。

“還不困，而且……”顧致禮角稍勾，停頓一秒，沉緩的嗓音在黑夜中勾人、蠱，“想見你。”

比起困意，顧致禮更想見。

從前無法理解《漢書》漢帝沉湎于酒，直到此刻顧致禮終于明白到何為溫鄉。

多開此花，艷絕溫鄉。⁽¹⁾

面上又開始泛熱，漂亮的緋紅從耳一直暈開到眼尾，溫清梔烏潤的眼眸閃爍，試圖岔開話題，“…你工作還順利嗎？”

“嗯。”顧致禮應聲，“興許還能早一日回京。”

“好的。”遲疑了片刻，想著應該說些的話，便仿照著先前姚薇叮囑溫玄的口吻，聲調、溫如水，“你、你也要多注意些，不要勞累過度。”

電話那端沉默一秒，而后顧致禮愉悅的聲音傳耳畔，又是那句話——

好，都聽皎皎的。

＊

溫清梔再回到包廂時，林梵已經過來了。

賀嘉音看見立馬笑著招手，“溫小梔快來就差你啦，我們人齊了一起喝一個！”

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了瓶度數不高的酒。

溫清梔微笑著和林梵頷首致意后，才坐回原位。

林梵模樣是不錯的，個子高五清俊，是很溫的長相。和賀嘉音站在一塊兒時也頗有幾分俊男的味道。

他見溫清梔回來，笑著調侃道：“清梔和顧總果然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呀。”

林梵貧：“不像我和嘉音都老夫老妻七年了，現在一打電話就嫌我煩。”

賀嘉音惱的掐他手臂，“誰和你老夫老妻了！而且我也沒有嫌你煩，不許抹黑姐的形象！”

“好好好，我錯了。”林梵連連求饒，一副寵著的模樣，“我說錯話，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他真要喝，賀嘉音反而不愿了，又別扭的摁住他手，紅著臉，“你知道錯了就好，酒就免了吧。”

他剛剛一來就為表誠意的自罰了三杯，賀嘉音知道他酒量也一般，擔心他一會兒喝醉了。

看著兩人打罵俏的恩模樣，溫清梔心中也多了幾分歡喜。

幾人共同舉杯間，林梵拉住賀嘉音的手，高興的說道：“過幾月我和音音結婚，都要來喝喜酒啊，一個都不能！”

小漪笑著捧場，“放心吧，林哥，份子錢不了的。”

包廂里歡笑聲一片，溫馨熱鬧。

本來溫清梔和賀嘉音兩人約好的是請客，但賀嘉音又堅持稱作是和林梵婚前請朋友吃飯，搶著和溫清梔買單。

最后兩人借著同去洗手間為由，一塊兒去了前臺。兩人都已經準備好刷卡付款時，服務員突然微笑著說，“抱歉，兩位士，請允許我再確認一遍，是699包廂嗎？”

“對。”賀嘉音點頭。

“好的。”服務員微微欠，“士，699包廂半小時前已經有一位先生買過單了，無須再次付款。”

“買過了？”賀嘉音直接愣了。

溫清梔停頓一下，想到什麼，“方便問買單的這位先生署名是什麼嗎？”

“當然。”服務員微笑，查看付款記錄后回答：“這位先生留下的署名陳緒。”

兩人頓時了然。陳緒早就和顧致禮飛去了舊金山，怎麼可能出現在蘇城買單，只可能是顧致禮提前安排了人過來。

這麼短時間，比們作還要快。

溫清梔不想到，是否在他知曉溫清梔聚餐的一瞬間，他就即刻吩咐了人過來。

明明顧致禮遠在異國。

＊

［賀嘉音：！豪門夫婦新婚第五天竟分居異地，兩大豪門聯姻破裂或將反目敵？！］

［賀嘉音：笑鼠我了，這娛樂新聞真的太會寫了，要不是我知道你家顧總出差，我都要信了他這胡編造的一通了。］

第二天下午，溫清梔收到賀嘉音發來的這條鏈接時，簡直哭笑不得。

沒想到還真讓顧致禮說中了。

［溫清梔：娛樂新聞一貫這樣，無中生有空來風。］

發完，好奇的點開鏈接，大致看了看新聞容，果然里面幾乎沒有一句話說的是正確的，通篇的捕風捉影，還特地附了幾張只一人下飛機的照片以表真實。

溫清梔頓無趣，正準備退出時，忽然眸瞥到底端的一條新聞推送。

［金玉其外，敗絮其！京城知名設計師被曝抄襲，多年以來獲獎作品竟全靠槍手給力！］

指尖一頓，溫清梔下意識點了進去。

未想，居然真的是那日來應聘的男人，方家銘。

就在昨日，四個被他收買過的槍手一齊站出來指認方家銘的骯臟行徑。所涉及金額巨大，此刻他已經被拘留調查。

評論區討伐聲一片。

方家銘抄襲的手段很高明，大到名師設計，小到默默無聞地優質作品，他東拼西湊竟也不顯得違和。

若是有人指出相似，他便其名曰有過“借鑒”。

溫清梔原以為他只是人至中年，又有些作品加心高氣傲，沒想到他不止態度不端正，整個人都如此的腌臜不堪。

——

（1）多開此花，艷絕溫鄉：出自《樂先生辟新堂以待芍藥酴醾，作詩奉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