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容寬早上從家里過來，像往常一樣打了早餐，匆匆忙忙走進實驗室。

自打小師妹離開后，寧教授的飲食起居就不怎麼規律。

實驗室數據保高，沒敢請廚子，都是大家兼著做中飯晚飯。

不好吃，好歹還有得吃。

早飯沒人做，俞淑寧和何清南也像眼瞎似的，從來不過問。

麥容寬只好自己每天從外頭帶。

將買來的豆漿包子整齊擺上桌，麥容寬低頭看眼表，寧教授今天比往天遲，到現在還沒出來。

麥容寬往外探了幾眼，沒去人。

教授昨天回來的時候緒很低弱，下午連實驗都沒做。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寧教授對工作上的事懈怠。

心里多能味他的打擊有多大。

等下有幾個重要數據要盯著，麥容寬拿起自己的早餐先吃了起來，打算吃完就去工作。

剛吃了幾口，就聽到淺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麥容寬忙放下手里的食，站起對門口的人道，“教授。”

“授”字剛落，麥容寬就被門口的人給震驚在當場！

“您……”

蘇凜從余許許家下樓，打開門就看到了站著的寧教授。

有那麼一瞬間，都不敢相認！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寧教授的脊背佝僂得像個得了重病的七十歲老人。

他那頭以前只是有幾白的頭發，如今一片銀！

再也看不到半黑發的影子！

一夜白頭！

寧教授仿佛不知道自己的頭發全白了，迎著蘇凜走過來，“要出門嗎？”

聲音卑微討好，眼神更是小心翼翼。

蘇凜將目從他頭上收回，臉上的驚訝也一并收回，淡淡“嗯”了一聲。

“去看你媽媽？”寧教授看著的手，沒有勇氣對的眼。

卻還是請求道，“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蘇凜不語。

昔日恩師，沒辦法說出尖銳的話來。

可他對親生母親的拋棄卻是梗在頭的一刺，讓沒辦法對他好言好語。

更沒辦法點頭答應他的請求。

寧教授從的沉默里讀懂了意思，無聲點點頭。

是他不配。

“現在、過得好嗎？”

“好的。”蘇凜道，“過得十分安寧平靜。”

話簡短得不能再簡短。

曾經總喜歡挑釁他的權威，在他面前肆無忌憚開玩笑，管著他的孩兒，不要他了。

寧致遠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得心頭泛著空的冷，口闊得難。

仿佛被投溫度零下的冰湖，連手指都冷得跟扎了針似的，窒息撲天蓋地。

不想在蘇凜面前表出脆弱。

冷酷無的他，有什麼資格跟討要憐憫？

寧致遠極力制著緒。

好久好久，才慢慢點頭，“那就好，代我、向問聲好。”

說完，慢慢踱出去。

蘇凜不想關心他，那佝僂的肩背和一頭銀發卻總是勾著的目，不控制地尾隨他的背影走出好遠。

慢慢收回目，蘇凜也理不清，為什麼還要在看到他那副落寞的樣子時難過。

片刻后，跳上車，迅速駛離。

車子消失之，黑的影慢慢走出來。

寧致遠看著遠去的車影，雙手無力垂落，目卻不愿意收回。

即使什麼也看不見，依舊張著。

那是他的兒啊。

都是他的錯！

當初何清南突然跑來說自己跟他發生過關系，還懷了孩子，他的世界一下崩塌了。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蘇蘭。

對他抱著那樣深重的信任，怎麼對得起？

那時終究太年輕，所以才會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丟下一句分手就藏了起來。

這件事無休無止地割著煎著撕著扯著他，他沒休止地整晚整晚失眠。

三個月后，終是忍不住要去找。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去見的前一天，兩人意外在醫院見了面。

當時他站在產檢室外，站在里面。

他看到了。

背對著他，邊站了個男人。

他清楚地聽到醫生囑咐孕后注意事項。

那一刻，他像被人猛地敲打了一，腦子里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幾乎本能地要沖進去問，被跑來的何清南拉走。

何清南告訴他，早在與他分開的第二個月，蘇蘭就經人介紹談了新男朋友。

就是邊的那個男的。

兩人已經談婚論嫁，而且剛懷孕。

他有如五雷轟頂。

又覺得自己無比卑鄙。

既然都離開了，為什麼不允許找旁的男人？

那日，他陷在冰火兩重天里。

既痛到了骨髓，又為找到幸福開心。

唯獨沒有即將為父親的喜悅。

沒臉與見面，他再沒去過住的那個小村子。

如果，如果自己能去看看。

如果不那麼怯懦，能去多打聽打聽，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寧致遠是個科學家，從來不相信時倒流的謊言，此時卻無比希人生能夠重來一次。

重回到那個夜里，他一定一定會認清楚枕邊人是誰。

重回到知道何清南懷孕的那日，告訴分手的真實原因。

重回到診室門口到的那天，問一問邊的男人到底是誰。

一步錯，終生錯！

……

俞淑寧回到家時，已經是次日。

昨天心不好，去酒吧喝了一整晚的酒。

天亮才醉醺醺往屋里趕。

這個點沈棘年已經出門，也就不用顧忌什麼。

俞淑寧連酒味都懶得遮掩，大步走進門里。

喝了一晚酒，只想好好睡一覺。

至于實驗室那邊，反正沒完的事項寧致遠會找人完。

俞淑寧懶懶走到門口，坐在高腳椅子上，等著傭人過來給換鞋。

“大夫人。”

等到的是一張略微陌生的臉。

俞淑寧想了一會兒才認出人來：“王叔？”

“怎麼是你？”

王叔是蘇凜和沈棘年婚房那邊的管家，當初許夢全權管理著婚房那邊的人事，其他傭人都被收拾得服服的，只有這個王叔不那麼聽話。

王叔笑笑，“大夫人認得我？”

俞淑寧方才意識到按正常來講，兩人是沒見過面的。

不過也只是淡淡勾，并不解釋，“王叔怎麼到這邊來了？”

“難不那邊房子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