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溫度比城市里幽涼不,一陣風吹過來,總覺得冷意滲進了骨子里。
時暖裹好沖鋒,戴好帽子,讓衛家華走在前面帶路。
沒說,衛家華并不知道來過這個地方,邊走邊介紹,多年來這一路上產生的變化。
時暖時不時應一聲,在手機失去信號之前給江逸臣發了個信息。
“暖暖,你有沒有想好這座山用來做什麼?”
衛家華突然轉移話題,讓時暖怔了一下,“一定要做什麼嗎?它現在是什麼樣子,以后還是什麼樣子,并不是所有的山都需要開發的。”
這里遠離市區,也并沒有商用價值。
“話是這麼說沒錯。”
衛家華嘆氣,言語間充滿愧疚,“都怪我,當年疏于對你媽媽的管教,讓把所有家當都造得差不多了,沒給你留下什麼,唯一剩下這座山,就只有點不值錢的木材。”
時暖知道,這山的山頂有一大片楠木,那可不是什麼不值錢的木材。
可要說能靠這片樹換取多大的價值,卻也不可能。
——至不會超過三千萬。
時暖目疑,在前方的中年男人背上逗留了兩秒,所以舅舅想得到這座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閑聊間兩人到了半山腰。
衛家華看著面前的土房子,眼神里仿佛覆蓋著一層迷霧。
“以前你媽媽就是住在這里的,自己生活做飯,水電都不方便的地方,倒是住得津津有味。”
時暖調整著呼吸,微微笑道:“每個人向往的生活不同,我倒是覺得好的,遠離塵世,也許在這里住的那段時間,才是媽媽最開心的呢?”
衛家華笑了笑,不置可否。
抬腳往里面走。
常年沒有人居住,屋子里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還有不徒步者落腳時留下來的垃圾。
泥造的房子,輕而易舉就能在墻面上留下痕跡,多年前刻過的字還留著,時暖拿開遮擋的雜,一句【悠哉悠哉又是一天】映眼簾。
斜著的一行字,瀟灑的草書。
突然莞爾,似乎看見一個灑挽著袖的人。
衛家華也看到了,笑著說:“是你媽媽的字跡,啊,從小就寫得一手好字,不書法大賽都拿過第一名,可惜……”
可惜什麼。
沒什麼好可惜的。
時暖想,不管媽媽如何,過了自己想要的人生,就該值得驕傲。
“舅舅,您多跟我講講媽媽以前的事吧。”
的記憶停留在有限的八歲,也許是因為不想面對,這些年對小時候的記憶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衛家華當然不會拒絕這種要求,“這里沒什麼看的了,要不要再去山頂轉轉?來都來了,索就當運。”
時暖點頭,“好。”
依舊是衛家華走前面。
畢竟上了年紀,他時不時就要停下來氣。
時暖聽他講了很多母親以前的事,似乎記憶里那個溫的人又變得鮮活了起來。
整個山頭轉了大半圈,天逐漸暗下來,衛家華看著不遠偏斜的落日,深深嘆道:“誰能想到,我第一次登上這座山的山頂,竟然不是跟你媽媽……舅舅老了,以后恐怕都不會來了。”
時暖側目看過去,正對著他的臉,那雙眼睛里的老謀深算似乎淡了許多,呈現出來的,只有一個真正長輩才有的慈祥。
“舅舅。”
“嗯?”
衛家華回頭,眼里竟然著些許淚花。
不知道是不是時暖的錯覺,竟然覺得那一愧疚不是對自己。但這種覺轉瞬即逝,衛家華很快就抬手抹了一下眼睛,笑著道:“你看我……怎麼在你面前都失態了,我們還是趕下山吧,等會兒天黑了路不好走。”
從山崖下來的時候,他小心叮囑時暖,生怕摔著。
時暖揪著樹枝,從高跳下來。
“沒事的舅舅,我又不是小孩子。”
“噫,你才二十多歲就覺得自己長大了?再說不管你多大,在舅舅眼里永遠都是小孩。”
后來很久,時暖再想起今天的畫面都忍不住想,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點,就要以為自己能擁有真正的親人了,可到頭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若是知足,短暫的溫也是禮。
可人本就是的載,哪有知足的?
期像是為自己量定做的一把刀,會在真相撕開時扎進心臟,不留面。
上山容易下山難,雖然已經盡力趕路,到山腳時還是天黑了。
時暖甩甩腳上的泥,說:“舅舅,要不您去后座休息一下吧,我來開車。”
衛家華神十足的擺擺手,“你自己一個人開車我怎麼放心?我坐前面幫你看著點,還能陪你聊聊天解乏。”
時暖看著他笑笑,最終沒有拒絕。
回市區的路上沒什麼車,有一段連路燈都沒有。
衛家華從家常開始,最后又聊到這座山的手續上。
“暖暖……”他小心翼翼的探查著時暖臉上的表,含笑的聲音帶著一局促,“舅舅之前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看你也有自己的工作,無名山給舅舅打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總比給外人好,你說呢?”
時暖猜到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經過今天一行,越發搞不明白。
那座山到底有什麼特殊?
礦?
但就算真的有,衛家華自己也沒辦法私自開采。
前有給出去的三千萬,后有今天的慈祥照顧……
時暖抿了抿,直接開口道:“舅舅,我可以放棄這座山的繼承權,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你想要它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愿意賭一把,但不愿意做個怨種。
衛家華表一僵,笑容有些許不自然,“你這是什麼話?”
“舅舅又不是想要你媽媽的產,舅舅是……”
“是什麼?”
時暖清的目仿佛能看穿人心,表格外認真,“舅舅這麼久才帶我去,不就是因為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嗎?我猜是我媽媽留了囑,只有我年滿二十歲才能繼承的東西,所以舅舅才回來找我的。”
話音落下,衛家華表徹底變了。
都對,但不全對。
可即便如此,這樣開誠布公的說出口已經足夠讓他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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