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十二郎留下的人稍顯不安的出來，行個禮，報了主人家的名字。

承恩公夫人當場點破：“烏十二郎好大的膽子，公府都敢訛詐！我們承恩公府即便不如從前，也沒由得他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拿著戲弄吧？！”

太叔氏明白長嫂的心思，并不說越國公府的干系，只說自家：“烏十二郎做得好買賣，烏留良知不知道？”

連珠炮似的開口：“一個起價十兩的奴，最終價居然高達五十萬兩——這樣高額的競價，事先知會過戶部沒有？有戶部的人來見證沒有？繳納過稅款沒有？”

烏家的侍從訥訥不能對。

太叔氏乘勝追擊：“什麼都沒有，你們就敢收取這樣的巨款，是覺得我們承恩公府日薄西山，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來踩一腳嗎？！”

承恩公越聽越不對勁兒，不由得道：“你們這話說的好沒由來，我們又沒有吃虧……”

承恩公夫人并不理他，遞個眼給太叔氏，后者便板著臉道：“大伯，你說兩句，啞不了的！”

承恩公夫人則到喬翎面前去，很客氣的行了個禮：“什麼公證都沒有，競價也是不作數的，一個奴本也算不了什麼，夫人帶走吧。烏家若是有所疑慮，就他們去找我。”

喬翎還禮，卻說：“只怕尊夫未必會贊同呢。”

承恩公夫人道：“他必須得同意。”

承恩公原先自以為找回了場子，這會兒自家的人來了，卻反要拆臺，已經極覺難堪，現下再聽妻子在外毫不給他保存面，不由得然大怒：“臭婆娘，你胡說什麼？你憑什麼做我的主！五十萬兩的賬目，想一筆勾銷？做夢！”

太叔氏厲聲道：“大伯，你上最好客氣些！”

承恩公覷了一眼，冷笑一聲，不曾言語。

承恩公夫人反而是心平氣和，問丈夫：“真的不肯一筆勾銷？”

承恩公額頭青筋暴起，慍怒之溢于言表：“我養條狗，它都知道朝我搖尾，而今你居然幫著外邊的人來反咬我？！”

太叔氏聽得眼前發黑，甚至于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承恩公夫人聽完卻沒有生氣，甚至于還笑了一笑：“好吧。”

了陪房來：“去請戶部的人來，再去東平侯府請我大哥過來，我今日要與他義絕！”

滿場愕然。

即便是先前張牙舞爪的承恩公都愣住了。

只有承恩公夫人的陪房很冷靜的應了聲，帶著人匆匆從令去了。

太叔氏回過神來，想要規勸一句，然而話到了邊，卻又咽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說出來一句：“也好。”

承恩公大張著，許久才反應過來：“你，你……”

承恩公夫人平靜道：“我嫁與你多年，自問沒什麼對不住你的。然而你們劉氏門風敗壞，子孫不肖，你又狂悖無禮，殊無禮義之風，這樣的日子，我夠了。”

劉四郎自打知道消息，就趕慢趕的往這邊攆，就怕到晚了，事真的落到實。

結果真的到了之后，沒趕上競價現場，倒是趕上了大哥大嫂的義絕現場。

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先去罵承恩公：“大哥，你真是灌了幾杯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還不趕快跟大嫂致歉！”

承恩公還是有點數的——承恩公府本來就是個所剩無幾的花架子，妻子再一撒手，怕真就要塌了。

他悻悻然的上前，低三下四道：“夫人，是我不好……”

劉四郎又示意妻子去勸承恩公夫人一勸。

太叔氏遲疑幾瞬，瞥一眼承恩公，再看看承恩公夫人，挪開了目，沒有彈。

劉四郎暗嘆口氣，只得自己過去：“大嫂，您大人有大量，就寬恕這個混賬一回吧，他說話從來不過腦子的……”

承恩公夫人為之搖頭：“你什麼都不要說了。”

言簡意賅：“我忍夠了。真的夠了。”

短短八個字，灌注了幾十年的心酸和委屈。

如若真的哭著痛罵，委屈控訴，劉四郎有很多話可以說出來勸。

但偏偏就是這麼簡短的八個字，反而他無從下手。

在長達幾十年的忍面前，什麼言辭，什麼口齒，都是輕飄飄的，要多無力有多無力。

喬翎原先還是個聚點，這會兒也不由自主的黯淡了，甚至于還有點茫然：“啊？”

悄悄同姜邁嘀咕：“這也太突然了吧……”

姜邁于是也側一側臉，在耳邊說：“跟你在一起，真是熱鬧壞了。”

喬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啦！”

東平侯夫婦來得不算慢，甚至于比戶部的員還要早一些。

劉四郎說不通承恩公夫人，只得去勸東平侯：“兄長，我大哥混賬，我回去罵他，但要說是義絕，總得顧及孩子們不是……”

東平侯說：“妹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劉四郎便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再過一會兒，承恩公夫人的妹妹、鄭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小苗氏，幾乎同戶部的員前后腳趕到了這里。

小苗氏到承恩公夫人邊去，神擔憂的攙扶住：“姐姐，你還好吧？”

劉四郎在旁，甚至于有些迫切的希小苗氏能罵自己大哥幾句，可是小苗氏沒有。

他心知肚明，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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