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圣上還在看喬翎遞上來的匯總文書。

龐氏案之后，寫了條陳，主張對于那些誤判獄的人，朝廷應當酌給予經濟上的賠償。

蔡十三郎案，則提起了刑事懲不能代替民事賠償的條陳。

在此之后，還有圖書分級制度。

乃至于對于神都城基礎設施的升級和維修方案……

圣上一邊吃冰，一邊翻看，手在上邊一行行細讀，到最后一份的時候，他短暫地停下，抬頭道：“這一份的行文習慣，跟前幾份不同。”

喬翎如實道：“最后邊標注了，這一份不是我寫的，是我的下屬吏員王莊寫的，我把這差事分潤給，最后的匯報也是做的。”

圣上翻到最后瞧了一眼，見到了“王莊”二字，再之后還跟著個小小的、可憐兮兮的“侯大”……

他看得笑了起來：“哦，是啊。”

又問了小莊的年紀。

喬翎如實說了。

圣上聽后，緒十分復雜地嘆了口氣：“原來這麼年輕。”

大監在旁邊聽著，就知道圣上的老病又犯了。

他就是看著別人家的聰明孩子眼饞。

圣上畢竟惜才，想了想，說：“朕開張條子，去國子學念兩年書吧，把基礎打好了，能用終生的。”

喬翎就說：“底下還有四個弟妹呢，要養家的。”

且對小莊來說，去國子學讀書來的增益，可不如帶皇長子上班來的大。

而此時的狀，也很難拋下一切去讀書。

“這樣啊，”圣上聽了也沒氣餒，而是很有彈地說：“那就有空的時候去國子學做旁聽生，聽聽課吧。”

又跟大監說：“你去跟李祭酒說一聲，過兩年考試通過了，照樣算是在那兒畢業的。”

喬翎聽得歡喜，趕忙替小莊謝了恩。

圣上又問起另一件事來：“聽你們太叔京兆說，你打算發起公訴，這回怎麼沒在奏疏上見到？”

喬翎認真道：“這件事還沒有擬好流程，有失完備，所以沒有稟奏上去。”

先前說的那幾項，都是把事該怎麼辦，有那些衙門負責細細地做了剖析，如若正式通過，馬上就可以試行的，但公訴這一項還不。

這是大事，所以得慎之又慎。

圣上點點頭，贊了一句：“很好。”

轉而又說：“傳旨，給喬尹加半年的俸祿，京兆指點下屬得力，加三個月的俸祿。”

加半年的俸祿！

這不就相當于只倒欠朝廷一年的俸祿了嗎？！

喬翎神一震。

圣上瞧著，微微一笑，繼而說：“沒你們的事兒了，出去吧。”

又向大監道：“工部的人來。”

喬翎滋滋地出了門，邁出門檻兒那冷風一吹，又覺得清醒了一點，當下悻悻道：“他還會用人的呢，打個掌再給個甜棗吃！”

太叔洪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頭頂書房的匾額，確定這是圣上眼皮子底下，不是越國公府的炕頭。

這個狂徒下屬……

他也懶得說什麼了，端著那個冰碗，就著寒風開始吃楊梅沙冰。

喬翎看著都有點臉酸：“不冷嗎？不行就別吃了。”

太叔洪鎮定自若：“還好。”

又教做人：“這是陛下所賜，豈能棄置？”

……

后來喬翎聽崔尹說太叔京兆腸胃冷，拉稀拉得臉都綠了。

不過這會兒喬翎還不知道_(：з」∠)_

……

彼時京兆府的其余員已經先行離開，喬翎便與太叔洪作伴，一道出宮去了。

寒風呼嘯，宮城里的人都顯而易見地了許多。

兩人一路閑話，倒也不算無聊，如是一路到了承天門街上，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后，喬翎忽然間心有所，回頭去看，忽然間心神一震！

后中朝所在的樓上，立了兩位北門學士。

他們上的紫袍與頭頂冠帽上的黑紗在這冬日的寒風中飄揚著，默不作聲地點綴了那朱紅的宮墻和翠的琉璃瓦。

相隔甚遠，喬翎并不能分辯得十分仔細——其實依據他們的穿著和裝扮，即便是離得近了，也不能很詳細的辨別出誰是誰來。

除非是極其悉的那種人。

喬翎盯著左手邊那道影子，一時失神。

太叔洪走出去幾步，才發現沒跟上來，扭頭一瞧，明白過來。

又回去找，低聲說：“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從前沒見過中朝學士？走了走了。”

喬翎口中應了聲：“噢，這就走。”

腳步邁了出去，沒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心想，是他嗎？

……

中朝，樓之上。

三十娘子不無慨地與邊同僚道：“近來京兆府的喬尹，可是風頭正盛啊，俠肝義膽，又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同僚默然不語。

三十娘子覷了他一眼，又問：“聽說昨天晚上喬尹跟薛大夫在西市酒樓里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同僚：“……”

同僚聲音飄忽地問：“我是死了很久了嗎？”

都發展到深夜會了……

三十娘子說：“再過幾天，就滿一個月了吧。”

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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