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夫人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老太君面容慈祥,眉眼安寧,連辯駁都是溫和的:“你的論斷真是一個比一個離奇了,先前誤會了老聞相公,現在難道也要來誤會我嗎?”
語氣不解,臉上帶著一點匪夷所思的笑:“我有什麼必要,要設下這麼多的謀,去置你于死地呢?”
喬翎微微抬頭,對上了的視線:“老太君,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置我于死地,從頭到尾,你想要的其實都很簡單——你要得到越國公府的那份權柄,不是中饋之權,是代替越國公上朝參政的那份權柄!”
一個不喜歡佛經道法,得到象征著祿的件便覺稱心,真心實意高興的人。
一個上了年紀、完全可以頤養天年,卻如同年輕人一樣兢兢業業、奔走在朝堂之上,的的確確做出了許多功績的人。
堅持上朝,從不缺席,如果不是真的摯這份妙的事業,又會是因為什麼呢?
“老太君,你應該很慶幸吧?婆婆是個很懶散的人,沒有太多的權,在公公辭世之后,沒想過以越國公夫人的份執掌姜氏在朝堂上的那份權力……”
“但是你也很煩惱。因為婆婆這個越國公太夫人不爭,但是新來的越國公夫人卻有可能會爭。”
“可是,如若太夫人和越國公夫人不和,針鋒相對,那來日一旦就爵位的權柄起了爭端,你無論拉攏哪一個,都能輕而易舉地憑借自己的份制另一方,輕松獲勝。所以——”
廳里的香爐靜靜地,裊裊地升著青煙。
喬翎看著那一點煙霧騰空而起,恍惚間回憶起了從前:“在我進越國公府,因為見面禮的事跟婆婆生了齟齬之后,魯王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這件事,然后弄輿論,讓我跟婆婆真正地站到了對立面!”
梁氏夫人聽到此,再回想往事,不由變,臉孔發白,看看喬翎,再看看老太君,一時竟有些惶然了。
老太君不聲。
喬翎則繼續道:“從我跟魯王結仇,到我進越國公府,其實都是一天之發生的事,從前魯王與越國公府又沒什麼集,難道他還會在府上安眼線不?”
“當日親眼見到,知道我與婆婆就見面禮的事生了口角的人,其實就是婆婆跟我院子里的人,婆婆那兒的人沒道理專程把這事兒往外嚼,但是我邊的人——老太君,可都是你安排過來的!”
老太君云淡風輕地“哦”了一聲:“所以呢?”
喬翎接了下去:“所以,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魯王得到消息,而后煽風點火的速度,好像有點太快了。”
老太君哼笑一聲:“這就一定是我做的了?”
“不一定。”
喬翎說:“也有可能是二叔母做的。”
梁氏夫人下意識看向了自己妯娌。
姜二夫人嚇了一跳,趕忙搖頭:“不是我,我……”
喬翎沒有看們倆,正如同老太君從始至終也只看著一樣。
喬翎說:“后來發生的事,也如我所想,老太君堅定地站在了我這邊,或許安國公府和武安大長公主的確讓您有點忌憚。”
同時也笑了:“不過我覺得,您那時候縱橫捭闔的可能小一些,主持公道的可能更大——畢竟我婆婆真是有點跋扈在上的。”
梁氏夫人聽得黑了臉,忍不住了一聲:“喂,喬霸天你不要給我趁機夾帶私貨!”
老太君如同所有尋常老人一樣,稍顯疲憊地了肩膀,無奈笑道:“如果你想說的就是這些的話,我不覺得有什麼證據指向我……”
喬翎莞爾道:“當然不只是這些啦——事實上,到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您的廬山真面目,覺得您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呢!”
“真正讓我意識到事不對的……是姜邁。”
是姜邁。
這三個字落到空氣里,喬翎也好,老太君也罷,臉上的笑意都如同夜雨海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老太君神微有恍惚。
喬翎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冰冷的,夾雜了痛惜與憤怒的東西:“我發現姜邁中了毒。”
注視著老太君,繼續道:“姜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中了毒。”
“那是無可解的奇毒。”
“但是他居然不肯讓我追查這件事。”
“越國公府里,有誰能讓他心甘愿地赴死呢?”
姜邁。
姜邁。
他辭世的那個夜晚,一個人坐在靈堂里,默念他的名字。
每念一遍,的心就會痛一下。
重逢那天的晚上,賭氣出城,要去挖墳,其實并不只是在氣姜邁,也是在氣自己。
氣自己沒有為他付出什麼,卻把他到絕境,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是個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的可憐人。
誰想去修無道啊!
誰生來無呢?
可是姜邁,那麼好的姜邁……
母親生下他不久,就撒手人寰。
父親的也不算太好,父子微薄,不幾年老越國公續娶之后,他就搬到祖母去住,見的就更了。
外家遠在千里之外,小羅氏雖然他,但老越國公已經續娶,也不好時時過來的。
陪伴他最久,唯一給予了他關和溫暖的,大概就是老太君這個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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