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筠這才垂下眼皮，若有所思，不緩不急地哦了一下。

程赟漠然看著他們，表面雖然平靜如水，心早已波瀾萬丈，他把聲音得極低，不聲地對林彥霖說道：“你這解釋太牽強。”甚至還很傻。

空氣陡然凝結，林彥霖徹底傻眼。

不是、那要怎麼解釋？

他本來也不是個善于言辭表達的人，要不然怎麼面對孤一人的殲擊機機艙？

不過這坑是自己挖的，總要填滿。

他正苦思冥想，忽地，秦悠然在一邊愕然說道：“我靠，顧詩筠，搞了半天你是軍婚啊？”

顧詩筠雙手微僵，慢慢側目，聲音一揚，“對啊，軍婚，那又怎樣？”

吃你家大米了？

用你家自來水了？

邊境有沖突也沒見你富二代老公扛槍送炮啊。

見今天語氣難得的挑釁，秦悠然又掀了個白眼，冷聲譏誚道：“你圖啥啊？圖他不回家？圖他不洗澡？……”

然而話未說完，斜對面的男人就沉聲打斷了，“秦醫生，我們部隊水電26小時供應，你說我們洗不洗澡呢？”

程赟的聲音向來有一種不急不緩的沉穩，有時舒快，有時凜冽，更多的時候是由而外的那種迫。

尤其是眼神。

從頭頂掠過，不著痕跡，卻愈漸施。

秦悠然張了張，遽然噤了聲。

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后，隨便了幾口飯，什麼都沒說，拿起手機和外套就往客房樓梯間跑去。

沒多久，就傳來哇的一聲嚶嚶的哭聲，“老公……”

顧詩筠莫名愣住。

“我剛什麼也沒干啊，哭什麼……？”

林彥霖清了清嗓子，小聲道：“跟老公訴苦吧。”

顧詩筠咂咂舌，眉眼越來越蹙，“老公可是有名的藥商富二代……”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個資本運作的世界，什麼事兒干不出來。

然而程赟收回視線，就當沒聽見。

指間的竹筷在余暉下流肆溢，襯得男人的指節分外修長有力。

他依然平靜，沉聲道：“沒事，老公影響不到你老公。”

“啊？”顧詩筠一聽，倏地抬眼。

把秦悠然說哭的人是你，管老公什麼事。

但還不等細想，這時，林彥霖的對講機忽地響了起來。

“老林，我是沈浩，那幫伽國的飯桶又來挑事了。”

這話一出，程赟放下碗筷，便起大步離開。

“跟他說，我們馬上到。”

顧詩筠反應半拍，待見他們二人消失在餐廳大門，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熹微燈中，那男人匆匆離去的時候，似乎有那麼一瞬，深深看了一眼。

恍惚吸了一口氣。

正準備起，忽地，就發現一只金屬制的口哨被落在地上。

顧詩筠趕彎腰撿起來。

逆著，口哨上的戰斗機磨砂標識格外致。

“哎！”

立刻想追出去找人，但走到門口反復思忖，人家現在在理急事務，估計也沒空找這個口哨了。

把口哨收進口袋里。

朝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

月漸漸將雪峰的奐攬絡在自己朦朧的網紗里。

顧詩筠從浴室走出來，將頭發干。

酒店的隔音不太好。

也沒有太多的電陳列，整個房間顯得空空。

隔著一堵墻，頭頂的時鐘滴滴答答，還能聽見秦悠然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鄒珂傾腸訴苦。

“老公，我真的住不下去了……”

“說是酒店，什麼都沒有……”

“那個顧詩筠跟啞似的，除了做手的時候能說幾句話，都不和我聊天……”

“還有那個什麼程隊長，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兇的，我就沒見他笑過……”

空調制的轟鳴聲，伴隨著隔壁傷患病人的說話聲，妻的聲音越來越弱。

顧詩筠將巾掛在一邊。

行吧，不知道這些妻又怎麼編排自己呢。

不過也不是一個科室的。

沒什麼直接利益沖突，管它呢。

走到臺，不遠閃爍紅燈的機庫已經沒有了攢的影。

遠山的清冷疊影，照耀著月下的窸窣樹柏和斑斕經幡。這次的地震過去了半個多月，每天依然都有喇嘛的懿驊念經聲和轉經筒遙遙而過。

古圭拉人的信仰中，亡魂，即將慢慢得到安息。

冷風吹得臉頰發出刺刺的疼痛。

略待了一會兒，顧詩筠便回到房間。

看著桌上放著的口哨，瞅了一眼時間，心想還早，萬一人家明天一大早就回國了，要不現在給人趕送回去。

于是，套了一件酒店的寬松服，匆匆忙忙朝電梯間走去。

上了兩層樓，找到程赟的房間，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沒反應，

攥著手心里的口哨，低了聲音，“程隊長？”

“……”

“副大隊長？”

“……”

依然闃然無聲。

顧詩筠在門口踱了一小會兒，松的地毯聽不見腳步聲的回，把口哨掛在門把手上，但是思前想后又怕這里魚龍混雜的人將口哨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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