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州一句“人呢”把我問懵了。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婚后他第一次關注我的去向。
還是在這樣的時間點。
這樣四躲藏的時刻。
“聽不見?”
低沉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坦言道:“我沒在景園。”
說完我又補充道:“這幾天我都不回。”
“不回?”
“嗯,事態已經失控,萬一有記者跟蹤,會很麻煩。”我想著婆婆的警告,把話說在前頭,“我不會連累紀家,也盡量不連累紀醫生。”
我話音剛落,就聽到了男人的嗤笑聲:“所以我是不是該謝謝沈醫生?”
雖聽出了男人的譏諷,我卻生不起氣來,只平淡道:“紀醫生客氣了。”
電話那頭忽然沒了靜。
我以為紀云州已經掛斷,瞄了一眼手機屏幕,手機還在通話在。
遲疑了兩秒,我詢問道:“紀醫生還有事嗎?”
“如你所說,你最好別給我麻煩。”
紀云州說完這話后便掐了線。
我盯著漆黑的屏幕,默默地熄了屏。
也是,本就是協議夫妻,我在期待什麼呢?
幫是分,不幫是本分。
而我和紀云州,本就沒什麼分。
就在我暗自慨時,手機上忽然彈出兩條信息,是護士長發來的。
“什麼日用品?不是我買的啊,是不是送錯了?”
我看著信息,再看看已經換在上的家居服,頓時不知所措。
尺寸能這麼合,不是護士長又是誰?
“會不會是小梁?”護士長的猜測冒了出來,“你的地址目前只有我們兩知道,你問問看。”
我覺得可能不大,但為了不鬧烏龍,還是給梁浩渺去了電話。
“出什麼事了沈醫生?”
剛接通,梁浩渺張的聲線便從聽筒里冒出來。
我簡單的講述了自己簽收外賣的經歷,詢問道:“是梁醫生點的嗎?”
“沈醫生可真聰明,”梁浩渺溫潤的嗓音從聽筒里冒出來,跟紀云州完全不同的聲線溫度,“我想著你急急忙忙出醫院,日用品肯定沒帶,就在附近超市選了些,你看看還有什麼買的,我再讓外賣員送去。”
“不不不,這怎麼行,”我立即拒絕,“我需要什麼我會自己點,等會我把錢轉給你。”
“沈醫生你這樣就見外了,另外……”梁浩渺頓了頓,嚴肅道,“你知道現在各大都想著采訪你,這種時候你的個人信息極有可能曝,萬一那些無良記者通過你的手機號碼找到你,誰來保證你的安全?”
被梁浩渺這麼一提醒,我頓時一陣后怕,又聽到他說:“所以從現在開始,除了家人的電話外,千萬不要隨意接聽陌生來電,有需要就跟我說,咱們可是難兄難弟,明白嗎?”
聽到難兄難弟幾個字,我立即想到了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肇事司機,便問道:“院里有說這件事怎麼理了嗎?”
“明早十點會召開記者招待會,”梁浩渺耐心的回答,“不過沈醫生不用出席,到時候院里會在招待會上公布肇事司機的基本況,而且這件事警方已經介調查,要我看沒那麼簡單。”
我略驚訝:“你的意思是這其中另有?”
“這是我的猜測,”梁浩渺理智分析,“據我所知這位貨車司機平日里也是兢兢業業,脾氣雖然有些暴躁但是跟同事們關系的都還可以,家里還有個六歲的兒,所以他沒理由想不開。”
“這麼說這其中卻有蹊蹺,”我回想把傷員送到手室的一幕,“那會兒群眾圍攻上來時,他的求生很強。”
“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吧,但在這之前,沈醫生你就好好的呆在公寓,”梁浩渺像個老朋友一樣再次叮囑我,“沉住氣,知道嗎?”
我想著明天的記者招待會,問:“畢竟現在外界的輿論都圍繞我,明天我真的不需要出席嗎?”
“不需要,”梁浩渺回答的果斷,“你就耐心等消息好了。”
可能是梁浩渺的語氣太過于平和,聽完他的話之后我竟然有種莫名的踏實。
然而這種踏實也只存在半分鐘。
他的電話剛掛斷,劉士的來電便了進來。
我了眉心,這才按下接聽。
“沈弦月這到底怎麼回事?我spa都沒做完就聽說你出事了?”劉士大驚失道,“你跟我說說這是真的嗎?新聞里那位麻醉醫生真的是你?”
最后一句,劉士低了聲線。
“是我,”我坦言道,“所以這兩天你出門,我不知道記者們會不會出我的個人信息。”
“那紀婿怎麼說?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提到紀云州,我頓時被噎了一下。
他不怪我惹事生非就已經不錯了,我又哪里敢奢求什麼解決辦法。
“沒有?”劉士嗅出了異常,自言自語道,“不行,出這麼大的事,他們可不能坐視不理。”
“媽,這事跟紀家無關。”
“什麼無關?你是紀家的兒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紀家想坐視不理,沒門!”
沒給我繼續說話的機會,劉士直接掐了線。
我知道以劉士的子攔肯定是攔不住的,與其阻擋,不如讓去紀家一鼻子灰。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坐在窗口,看著萬家燈火,心里愈發的抑和難過。
微博上,害者家屬們在事發路口擺放花和紅燭的畫面在我的腦海里一遍遍的回放,我看了報道,此次事故中,意外死亡六人,傷員十三人,最小的孩子不足三歲。
我能理解害者家屬把對肇事司機的仇恨轉嫁到我上的心理,卻也因為這種辱罵和質疑難過。
或許,這也是一名合格的麻醉醫生必須要經歷的過程,只是這個過程,比想象中更難熬。
郵件提示聲截斷了我的思緒,我回過頭,點開郵箱后頓時大驚失──郵件中,竟然出現了一張我的像。
我手忙腳的關閉頁面,一個人退到床邊,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我知道他們恨我搶救了肇事司機,但我,又何錯之有?
一宿未眠,終于等到了京協記者招待會的直播時間,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鏡頭里悉的領導和同事們,心繃一條弦。
而鏡頭一閃而過時,我竟看到了帶著口罩站在一旁的梁浩渺。
神凝重。
但,搶救肇事司機是我們兩共同完的,領導們讓我暫時回避,為何卻偏偏讓梁浩渺出席?
疑間,記者招待會已然開始,領導們在鏡頭前回顧了肇事司機被送到醫院后始末以及被警方拿走的部分數據,然后看向站在邊上的梁浩渺,說:“現在由請我們的主刀醫生發言。”
梁浩渺在眾目睽睽之下站了出來,一瞬間,場嘩然,記者們竊竊私語,有的甚至直接出了鄙夷的神。
我想著那張P好的像,以及網上的那些言論,心口莫名的閃出一不安來。
下一刻,我聽到梁浩渺聲線溫和的開口道:“首先在發言之前,我想說明一點。”
他注視著臺下,眼神堅定而從容:“沈醫生只是聽了我的指揮給病患做管麻醉,還請大家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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