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皓渺用的是戲謔的語氣。

但言辭中，卻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輕蔑，夾雜著莫名的攻擊。

跟大家眼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形象大不相同。

自然也就讓鄭欣然有些下不來臺。

只見小姑娘低垂著雙眸，雙手無措的攥白大褂的角，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而站在側的紀云州聞聲也是微微一愣，視線在梁皓渺的臉上簡短的逗留了兩秒后，落在了我的臉上。

盯著我。

像是質問。

好像梁皓渺這麼說話是我指使的一樣。

我想著四個人的關系，心里雖然很別扭，還是準備打圓場。

就在這時，梁皓渺又開口了，樂呵呵道：“不過是開個玩笑，兩位怎麼還站在門口一不了呢？”

紀云州瞄了眼左右為難的鄭欣然，又看向梁皓渺，提醒道：“膽子小，以后這種玩笑還是開。”

這又是維護上了。

當著我這個剛剛過傷的名義上的妻子的面。

我想著那天晚上，他醉醺醺的摟著我的模樣，心口突然涌出一躁意來。

對，厭倦大于失落。

我不自覺的攥了床單。

可下一秒，又聽到梁皓渺調侃道：“我瞧著鄭醫生平日里膽大心細的嘛，就說前兩天在流群里，可是以一人之力替沈醫生辯解，紀醫生的擔心是不是有點多余了？”

正在看病例的紀云州聽到這話后神一滯，視線移到梁皓渺上時，眉宇間明顯的閃過了一不悅，卻還是冷靜道：“最近還是要注意睡眠和飲食。”

這話應該是說給我聽的。

但語氣卻是漫不經心的。

鄭欣然聽到之后便接了話：“師姐千萬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語，我們都是支持你的。”

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梁皓渺不由自主的冷嗤一聲道：“支持？你們的支持難道只停留在口頭上嗎？如果我沒記錯，你和紀醫生應該是沈醫生在醫學院的師兄妹吧，現在同門出了事，兩位除了冷眼旁觀還做了什麼？”

是質問的語氣，還帶刺兒。

今天的梁皓渺實在是反常。

而聽到這話的鄭欣然眼圈驀地紅了，惶恐不安的看向梁皓渺，小心翼翼道：“梁醫生，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沒啊，”梁皓渺回答的果決，視線簡短的在紀云州臉上掃過，稍稍抬高語調道：“我就是好奇，一個師兄，一個師妹，在同門水深火熱之時，會用什麼方法幫助，還是說只拎個果籃來走走過場？”

最后一句梁皓渺等于是臉開大了。

也是這句話激怒了紀云州。

只見男人整張臉突然冷了下來，質問道：“所以梁醫生是站在什麼立場上來批判我們的？”

“朋友。”

“什麼朋友連沈醫生邊的關系都要跟著吐槽？”紀云州抵了下腮幫子，渾上下散發著戾氣，“梁醫生不知道什麼做邊界嗎？”

梁皓渺也沒退讓，掀了掀眼皮，直勾勾的看向紀云州，詢問道：“那請問紀醫生說這句話又是站在什麼立場？”

一句提問把紀云州給噎住了。

是啊，紀云州作為我領了證卻一直藏份的丈夫，莫名其妙的質問梁皓渺，但同樣也質疑了他自己。

畢竟在這群人的眼中，我跟紀云州做多稱得上是普通同事，連朋友都算不上。

兩個男人因為爭論這個問題陷了僵局。

整個病房似彌漫在一濃重的火藥味中。

誰也沒讓著誰。

想著昔日好友因為我的事紅了臉，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就在我準備開口勸和時，鄭欣然的泣聲傳到了我耳中。

我迷的看過去，只見小姑娘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當著我們三人的面抹眼淚，邊抹邊說道：“對不起師姐，都是我的錯，我改天再來看您，先走了。”

丟下這句話后便匆匆離開了病房。

紀云州見到這幅畫面后猛然看向我，眼神像是淬了毒，看的我脊背上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寒意。

他后腳跟了出去。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我跟梁皓渺兩人時，我靜靜地看向他，說：“梁醫生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嗎？”

“不，是為了……”

他說到這里突然停下來，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神真摯。

看的我心口抖了抖，不自覺的想要避開他的眼神兒。

隔了兩秒，梁皓渺角翹起，認真道：“我是為了正義！”

得，看來我是想多了。

大概是藥水的緣故，我竟然在病房里破天荒的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是日落黃昏。

這是自楊師傅手后我睡得第一個好覺，整個人也沒那種疲乏了。

然而就在這時，梁皓渺猝然間推門而，張地看著我道：“沈醫生，快換服，我送你回住。”

我看著他神慌張的模樣，問：“出什麼事了？”

“路上說，”梁皓渺看了眼腕表，“先換裝。”

我被梁皓渺包裹的嚴嚴實實下了樓，走的是側面的防護通道。

原本我們以為自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抵達車位，誰知就在我們距離車輛不遠時，黑暗中猛然間竄出來一群記者，“咔嚓咔嚓”的對著我們猛拍。

我跟梁皓渺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是沈醫生嗎？請問你在楊師傅的麻醉過程中是否有延誤？”

“沈醫生你好，請問你在氣管管過程中那個是否遵循了無菌作規范？”

“沈醫生覺得楊師傅現在出現的況是不是跟你在患者不穩定時進行麻醉有關系？你為何在輿論力下還要堅持手？”

……

問題一個接一個，但我聽得出來，都是不懷好意的。

拳出擊打的我措手不及。

正當我一臉懵時，只覺得臉上突然清涼一片，接著冰涼的便順著我的臉頰發梢往下流。

我又被潑水了。

“呸，裝什麼白天使，現在看來不過就是個技不到位的庸醫！”

“你說什麼！”梁皓渺松開我，猛地拽住了罪魁禍首，咬牙關道：“你他媽的再說一次？”

“喲，這不是給楊醫生手的那位庸醫嘛？怎麼著，要打我啊，你打啊，我只不過是替害者家屬們討個公道，你打啊？你打啊！”

我看著面前那位咄咄人的中年男子，又看看梁皓渺被無奈的樣子，再看看把我們圍的水泄不通的這群記者們，我知道，我們不能再退了。

下一刻，我狠狠地掐了下手心，抬高嗓音道：“都別鬧了！”

喧囂一瞬間戛然而止，記者們默默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們，開口道：“既然大家都來了，我正好有件事要宣布。”

四周更安靜了。

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帶著記者對料消息的期待。

我看著他們，拿出手機，說：“楊師傅一事我院已經立了專門的調查組，不日將會給大家一個說法，至于貨運公司一直強調的楊師傅出現的狀況與他們無關，我不認同這一點，所以我特意寫了一篇關于這類神藥對司機神經危害的論文投給了國最權威的學刊雜志上，下午剛收到的消息，已發表，我相信從權威的角度更能說明這個問題，也能像大家證明，我沈弦月，絕不是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