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剛說完，病房便陷了冗長的沉默之中。

我看見前輩們各個目瞪口呆的盯著我，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卻又在看我時加了幾分同和鄙夷。

那意思好像在罵我不識好歹。

畢竟我這一番言辭相當于是直接把患者異常的責任推給了紀云州。

紀云州是什麼人，他就是權威啊，無論在京協還是在國整個神經外科領域那都有絕對的話語權，我這般“挑釁”他，在前輩們眼里無疑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了。

但那又如何呢？權威或許是不容挑釁的，但這并不代表權威的東西就一定是正確的。

我正常提出質疑，也沒問題吧？

沉默中，站在一旁的鄭欣然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師姐，我知道劉先生的手讓現在的你心復雜，但有些話說出口還是要謹慎些，你覺得呢？”

小姑娘說這話時一臉誠懇的看著我，余又掃向紀云州，眼神里夾雜著一抹心疼。

如我所見，也覺得我是在故意挑事兒。

這不，話剛說完，其他前輩也跟著附和道：“小姑娘還缺乏些臨床經驗，紀主任不必放在心上。”

像是在打圓場。

但我并不認同這一點，又補充道：“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畢竟手時，是紀主任拒絕了我們的靜脈置管的建議，然后用了他最喜歡的激活劑，這種藥劑就是神經外科常用的用來維持灌注，自然也有可能會令患者異常。”

我就事論事。

說完之后先前質疑的我前輩們各個臉各異，有質疑的，有思索的，也有輕輕地點點頭的。

但很快他們又意識到我這一席言論是跟紀云州的權威相悖的，又恢復了先前的那副看戲的淡定模樣。

“說得好，”紀云州在這個時候接了話，他雙手合十，當著我的面做出了鼓掌的姿勢，譏誚道：“沈醫生還想到什麼了，不妨一起說出來。”

我暫時只想到了這些。

“那麼，這個判斷有數據依據嗎？”紀云州畫風一轉，平靜地眸里閃過一抹犀利，靜靜地落在我臉上，“沈醫生既然提出了質疑，想必是有數據支撐的吧？”

紀云州算是問倒我了。

見我有所猶豫，紀云州冷嗤一聲道：“怎麼著，沈醫生行醫難道靠的是想象力？”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忍不住勾起角，樂呵呵的看著我。

我只能說拿到數據需要時間。

而且從一開始我也強調了，這是我的猜測。

可紀云州卻借題發揮，故意說這些話刺我。

“如果沒有別的問題，今早的查房就到這了，”紀云州淡淡的掃了我一眼，說：“關于沈醫生提出的質疑，我建議大家回去之后都想想，年輕人有點批判神是好事，是吧沈醫生？”

紀云州嘲諷完我便扭頭就走。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越想越覺得不服氣，然后翻出了病歷表，調出了舅舅從住院到手之后的所有數據。

他紀云州不是想要我拿出數據支撐嗎？行，我就試一試。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他正確，還是我有所偏頗。

這事兒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梁皓渺耳中。

午休時，梁皓渺找到了休息室，見我還在盤數據，驚訝道：“原來老張他們說的是真的，沈醫生真的在阿州查房時提出了質疑？”

我點點頭，解釋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

“颯，”梁皓渺給我豎起了大拇指，夸贊道：“就是葉主任跟阿州一塊兒查房，都沒這麼坦率過，不愧是我欣賞的沈醫生。”

我驚訝地看著梁皓渺，說：“所以說，梁醫生并不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

“當然沒問題，”梁皓渺坦言道，“你知道有時候最可怕的不是偏見，而是被規訓后所認同的標準答案，是，阿州在職位和就上是確實自帶環，但就和榮耀并不代表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確的，只是大家礙于職場生存之道從未反駁過他而已，所以沈醫生……棒！”

我看著他晃的大拇指，心里面那子淤堵忽然沒有那麼強烈了，馬上跟梁皓渺致謝：“謝謝你梁醫生。”

“客氣什麼，我是幫理不幫親，”梁皓渺瞅了一眼我手上的病歷表，說：“這樣，我也加找茬行，我們一起來找阿州的好不好？”

我剛準備回應，耳旁卻突兀的響起了鄭欣然的糯聲：“不是師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跟梁皓渺同時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休息室門口的鄭欣然和莊薔。

鄭欣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們，懊惱道：“云州師兄不顧個人名譽辛辛苦苦的替劉先生做手，你們不謝他就罷了，居然還想方設法的找他手中的，師姐，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一副護犢子模樣。

我剛準備解釋，又聽到鄭欣然呵斥道：“你在查房時當著眾人的面質疑云州師兄也就罷了，云州師兄都沒放心上，師姐現在的行為跟恩將仇報有什麼區別？”

恩將仇報？

我仔細咀嚼著這幾個字，頓時哭笑不得。

“不是鄭醫生，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指了指手上的病例，回應道：“我們只是在探討異常的況，也不算是故意……”

我的話還沒說完，小姑娘驀地上前兩步，抓住我手中的病歷表，做出了撕開的作。

病歷表上有我剛剛做的各種記錄。

那可是我花了不心思找到的數據支撐。

想到這，我馬上上前一步，手去奪鄭欣然手中的數據，然而下一秒，鄭欣然忽然失去了平衡，像是被颶風掀翻的蝴蝶，踉蹌著撞向后，整個人倒在了不遠的地面上。

捂住輕呼，玻璃門映出瞬間泛紅的眼尾。

委屈的看著我。

我也沒想到奪一個數據居然還會把小姑娘給整地上，錯愕中，悉的清冷聲傳到了我耳中：“沈弦月，你這是做什麼？”

我轉臉一看，這才發現紀云州竟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