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鹿覺得，對于封硯，實在所知甚。

譬如此刻。

明明看上去冷得像是一塊凍了千年的冰坨坨，周強大氣場宛若上背著幾條人命。

可偏偏，掌心溫度又熱得發燙。

很難讓人讀懂。

桑鹿被封硯手掌溫度影響，呼吸也莫名變得燥熱了幾分。

沒走幾步，一道聲音突然傳過來——

“大爺好，夫人好……”

不知何時，面前冒出一個老管家。

年近七十，卻毫不顯老態，腰板筆直。

桑鹿依稀記得，管家似乎岳叔。

岳叔微微躬，向遞來手的熱巾。

桑鹿恍然回過神。

視線放遠。

注意力一下子被岳叔后，那大氣恢弘的中式庭院吸引。

上一次來封家老宅，是被劇控制住的提線木偶。

沉浸在怨氣中，對封家老宅印象不深。

今天才驚覺。

封家老宅也…太太太太太壕了吧……

對于頂級豪門，權貴之家這幾個字。

忽然就有了直觀的。

中式回廊院落，小橋亭臺。

莊重而雅致。

回廊外的花園種滿了名貴花草，香氣幽幽彌漫。

岳叔略快于他們一步，在前面引路。

一轉彎，桑鹿再一次愣住。

好家伙。

一眼不到頭的后院草坪，居然還建了一片直升機坪。

一架私人直升機靜靜停在遠。

桑鹿不想表現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淺淺吸一口氣，收回視線。

然而，近的沖擊力也不小。

視線隨便一瞥，目之所及就有七八個古董花瓶。

其中隨便挑出來一個，都是要放到展覽館里層層阻攔，只可遠觀的那種。

在封家，竟就這麼被隨意擺在角落。

鎏金銅爐里，一縷煙氣寥寥上升。

桑鹿聞得頭暈目眩。

只覺得，滿屋子都是金錢的味道。

突然間。

一陣低沉轟鳴由遠及近。

循著聲音看去。

一輛與庭院風格格格不的全黑重型托車，突兀地闖視線。

托車胎與地面出尖銳聲響。

車一斜，停在他們不遠。

車上人下來。

封逸頭盔夾在臂彎里，一臉不耐煩地甩了甩頭。

桑鹿：……

有必要這麼夸張的出場麼？

封逸還是和桑鹿前兩次見到時差不多，一副看全世界不爽的欠扁神態。

然而……

那神態只在封逸臉上停了幾秒。

當他發現封硯正朝他看過去，整個人倏一下站直了。

紈绔氣場瞬間收斂。

封逸愣了一下：？？？

右邊眉梢猛地一挑！

他看到了什麼？

那個人是大哥嗎？

一定是剛剛車速太快，風吹迷了眼睛。

冷冰冰的大哥居然會攬住大嫂的腰？

好陌生的畫面。

……

“大哥大嫂好。”

封逸走近，打了聲招呼。

雖然語調還是懶洋洋的。

但眉眼溫順，神態謙和。

桑鹿這下明顯覺出封逸對封硯的畏懼了。

封硯只是目漫不經心掠過封逸，封逸就出一副等待發落的神。

有這麼怕麼？

桑鹿不解。

封逸對封硯這麼恭順，對說話耀武揚威的。

講道理，“大嫂”和“大哥”同屬“大”字輩。

這小子怎麼還雙標呢！

但桑鹿也總算是把封逸看順眼了一點點。

怎麼形容呢？

可以算是……初人形吧。

封逸本來是抱著“今天主要任務是觀察大嫂是否在裝模作樣，一旦發現可疑，第一時間勸大哥離婚”的心態來的。

但當封硯審視的目看過來時，他心頭一。

什麼任務不任務的，完全拋諸腦后。

提心吊膽。

猛然記起一些，不算好的回憶。

某一次，他穿某牌新款外套回老宅吃飯。

席間大哥數次刮來銳利目。

飯后眾人一起喝茶，大哥一臉平靜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遞給他——

「是不是打算吃完飯去游樂園兼職小丑。」

他愣了：……

還有一次。

他學聰明了，穿的西裝。

心想，這下總不會出錯了吧？

可很不巧…因為騎托車的緣故，擺稍微起了一丁點褶皺。

他發誓，絕對不超過一個小拇指長的折痕。

整頓飯倒是安然度過。

但等他回去之后，收到大哥轉給他的十萬塊錢。

讓他有困難就說，不要再從垃圾堆撿破爛，去買一人穿的服。

封逸：……

撿破爛……

人穿的服……

幾個字像是當頭棒喝，砸得他一夜沒睡著。

……

封逸閉了閉眼，收回思緒。

揪著一顆心，忐忑不安。

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惹大哥不悅。

靜默半晌。

見到大哥面平靜收回了視線，攬著大嫂邁正廳。

他居然沒有在大哥的視線發現嫌棄和銳利的痕跡。

甚至稱得上，和！？

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封逸松一口氣，跟上腳步。

暗暗慶幸：嘿，今天大哥心似乎還不錯。

剛邁出幾步，又頓了頓。

后腦勺。

誒，他好像有什麼重要任務來著？

被大哥看一眼，嚇忘了。

……

正廳。

封遠山坐在藤椅上。

一只手拄著紫檀木拐杖，另一只手捧著平板電腦。

似乎是看到了有趣的容，拐杖輕輕敲擊地面，發出中氣十足的笑聲。

岳叔快步走到他邊，低聲說了幾句。

封老爺子忽地轉過頭。

看到大孫子，大孫媳，二孫子出現在面前，布滿皺紋的臉上霎時間笑容洋溢。

封老爺子年逾八十，神矍鑠。

上唐裝剪裁考究，雙目炯炯有神。

見到大孫子正攬著孫媳婦兒的腰，甚篤的樣子，眼睛登時瞇一條。

嚯嚯嚯地笑道：

“阿硯，鹿鹿回來了啊——好好好……太好了……”

旁邊。

封逸形一頓，“？”

嗯？

他呢？

他不配擁有姓名的嗎？

“喂，老頭子，沒看到我也在啊？”

封逸格直，從小說話就沒大沒小，眉梢一挑，開口道。

話音剛落。

啪——

一聲脆響。

接著后腦勺傳來輕微鈍痛。

他腦袋被人拍了一下？？？

是誰打他！？

封逸皺眉，快速回頭。

見到桑鹿剛收回去的手，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不僅毫無愧意，還朝他瞪過來一眼。

“和爺爺說話怎麼能這麼不禮貌呢！”

封逸：“！！？”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余見到大嫂邊的大哥。

怔住了。

話哽在嚨，沒說出來。

大哥看到大嫂打他，不僅毫無反應。

反而，冷靜漠然的臉上像是舒緩了一？

看樣子是打算縱容了。

真是活見鬼了！

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大哥對別人這麼寬容。

封逸震驚未消。

一瞥眼，又見到剛剛打完人的大嫂像是變了個人。

翻臉如翻書。

對著老頭子，一秒換上明乖巧的笑容。

與上次回大宅時判若兩人。

聲線清清甜甜，尾音含著笑：

“爺爺~我和阿硯回來吃飯了~”

封逸：！！！

可惡。

好會賣乖！

呵。

但未免也太可笑了。

大嫂把老頭子當普通退休老頭了嗎？

開玩笑。

老頭子一生經歷富，頭腦膽識俱佳。

縱橫商界打下一手基業，手段狠辣令人聞風喪膽。

甚至在當年的京市，有一個老土恥但響當當的名號——“封閻王。”

老頭子絕不可能被大嫂三言兩語給哄到。

正這麼想著。

封逸轉頭看了一眼。

表瞬間呆了。

？？？

什麼況啊？

喂，老頭子？

你可是封閻王誒！？

現在笑得合不攏，慈祥寵溺，邊說話邊開心敲拐杖的樣子算是怎麼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