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

就這麽擡頭看他, 黑燦燦的眼睛特別亮，路琛垂著眼，就這麽正正地進眼底。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他問。

太久了, 自從唯一的兩個親人都去世後, 他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也不記得是和誰一起。

姜淶將手裏的面放在桌上：“剛才在後臺，聽餘默說的。”

回頭，笑著朝他招手：“過來啊，再等會就不好吃了。”

路琛拿起筷子問, “你做的？”

姜淶靠著他坐下, “唔，也不算, 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太突然了，都沒來得及，還是餘默帶我來找的劉班長，我就只是調了個味, 還不知道味道怎麽樣呢。”

路琛笑了聲，心裏比還甜，暖洋洋的, 他挑起面瞧了瞧：“不用嘗都知道, 味道肯定很好。”

說實話，面的味道一般，也許是第一次, 調料放的重了些, 有點鹹。

路琛挑眉，點了點頭, 含糊開口：“不錯，好吃。”

姜淶看他，“真的啊？”

“我還擔心鹽太重了呢。”說，“劉班長那會在取面，回來看到我放的調料，說你今天可能會被死。”

路琛搖搖頭，“還行吧。”

姜淶開心了，雙手支著下看他，“這可是長壽面啊，你記得，吃完了要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

路琛挑面的作一頓，擡眼瞧。

孩始終笑著，眼睛彎起來，面容好。

長命百歲，他之前從來沒想過的詞。

職業原因，他一直覺得，每次執行完任務能活著就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別的也不敢多求。

他甚至想過，至在沒有下這軍裝之前，沒有抓到林生為之前，得好好活，但倘若林生為落網，一切塵埃落定，他的未來就隨遇而安。

可現在不一樣，他有了牽掛，有了更好的歸宿，甚至他喜歡的孩對他說，“我希你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他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一些。

姜淶見他盯著發愣，喚了聲：“傻了嗎？”

路琛回過神，眼裏的芒亮了些，他低下頭，借著吞面的作下嗓音即將漫出來的意：“沒。”

姜淶湊近他，說：“等會你送我回去的時候，我們再去吃一頓好的，這次我請你。”

路琛還想再說什麽，姜淶出聲打斷他，“哎，別拒絕啊，今天雖然你生日，但是還是得聽我的。”

門外有躁聲，視線看過去，補了下半句話，“大不了我生日你請回來唄。”

路琛微微一笑，應下來，“行。”

等了一會，沒見有人進來，姜淶收回目繼續看他，問了個致命問題，“話說，你知道我生日什麽時候嗎？”

兩人在一起，總是聚離多，這些事都沒聊過，他從來沒跟提起過，也是。

如今這麽問出來，也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可出乎意料的，他沒有任何遲疑地準確說出日期：“9.22。”

姜淶愣住，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我記得我沒跟你說過啊。”

路琛將那一碗面吃完，湯都喝了個幹幹淨淨，他拿出紙巾了，輕松回複：“關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轉頭，對上驚訝的眼神，記憶突然拉回高三剛開學那會。

那會LOL剛剛在國上線不到一年，這個游戲09年風靡之後就在全球掀起巨大風暴，國服上線後，路琛在餘一舟的帶領下玩過幾把。他一向聰明，剛上手沒多久就了，而且技意外的好。

2011年9月的第二個周末，餘子舟一如既往的邀請他去網吧，他那會剛剛理完的喪事，心很低落也很抑，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他接到邀約後，也沒拒絕。

游戲打到一半，他偶然聽到幾人談起姜淶的生日。

“哎，下周六是姜淶生日，你們說我送個什麽禮好？”

餘一舟和姜淶關系好在班裏人盡皆知，高一那會還被大家拉出來開過玩笑，但是兩人都對此進行否定。

姜淶原話：“我要是能看上餘一舟我眼瞎了。”

對此，餘一舟是這麽回應的：“我倆初三認識的，關系太了，友至上，人未滿，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以，但是談？算了吧，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一旁正在作游戲的男生回複，“你想送啥送啥唄，你倆關系那麽好，我看不送也行。”

餘一舟叼著煙，“那哪行，那相當于我半個哥們，必須得送，不然說不過去。”

他說完，剜了那兩人一眼，吐槽了句：“得，問你倆我還不如不問。”

“阿琛。”餘一舟胳膊肘了他，“你說我應該送什麽禮？給個意見。”

路琛沉了會，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了句：“姜淶生日....是9.22號？”

餘一舟嘶了句，“是啊，生日特好記，LOL國服上線那天。”

路琛沒說話，餘一舟又問了他一遍。

路琛想了會，“姜淶不是喜歡天文嗎，你要不從這方面手。”

餘一舟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頗為贊同：“還真是，話說起來，我都把喜歡天文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你這提醒的可以啊，就這個，我回去搜搜，查一查，看看有什麽合適的。”

自那之後，9.22這個數字就刻印在他心裏，一直沒忘過。

其實，路琛沒說的是，那次生日他也準備了一個生日禮，但那份禮卻始終沒送出去，沒有t其他的，只是因為在這段暗關系中，他是個膽小鬼，不敢靠近，也不奢到那顆星，只能將喜歡藏在心裏，不見天。

***

那次之後，路琛又投到訓練當中，兩人見面的機會在減，再次接到姜淶的消息，是第二個周末，問他有沒有時間，葉清雲想見見他。

路琛當時看到的時候，心下頓時張起來，不是說有沒有做好準備的問題，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面對的是什麽。

于是跟陳放打了聲招呼後，對方讓他好好準備，別丟面。

路琛去學校門口接姜淶時，心就一直吊著。

姜淶從學校出來時，拉開門看見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或許是見慣了他平時不是訓練服就是常服，此時為了見家長，也不知道從哪裏穿的一西服，特別正式。

“你這....”，姜淶笑了聲，“你也太正式了吧，今天就是去見個面，沒必要。”

路琛發引擎彙車流中，“那也不行，見個面也得認真對待，得給未來丈母娘留個好印象，不然不把兒嫁給我怎麽辦？”

姜淶哼一聲，提前給他打招呼，“我先說好啊，你去見我媽，肯定會提出一些不太好的意見，到時候你聽著就行，實在不行還有我，別張，你要是搞不定，就把問題拋給我，我會幫你。”

路琛笑了聲，“那怎麽行，是我要娶你，這些問題都是我應該去面對的，跟你沒關系，我如果連未來丈母娘都搞不定，那就證明我確實沒本事，也不配和你在一起。”

姜淶嘆口氣，“倒不至于搞不定，就是我擔心我媽會提一些過分的要求。”

“什麽要求我都接，這和你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你說的輕松。”姜淶反駁，“要真是你接不了的呢。”

路琛偏頭看了一眼，“什麽我都能接，只有一個我不能同意。”

“什麽？”

“和你分開。”

由于見家人，路琛也準備比較匆忙，更不知道長輩喜歡什麽，只能先接到姜淶後再去商場看看，不過半個小時，兩人手裏滿滿當當的，提都提不下。

“夠了夠了。”姜淶阻止他，“這些都夠了，我爸媽沒那麽講究的。”

路琛還想進去，“那不行，第一次上門見家長，得有足夠誠意。”

“已經很有了，你買這麽多，放我家裏就上升政/治問題了，別啊。”

路琛看了看兩人手裏的東西，皺眉問，“真夠了？”

姜淶猛地點頭，“夠了。”

路琛嘆一聲，“行，那走吧。”

商場地下停車場，路琛剛把東西塞進後備箱，正要上車離開，餘瞥見不遠兩道影在爭執什麽，一男一，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緒都很激，人擡手抹眼淚，像是被說到了痛，一言不發，他正瞧著，男人指著人的腦袋罵了句什麽，接著一個掌扇到臉上。

路琛覺不對勁，臉也沉下來，對著副駕駛的姜淶說了句：“你現在這等我，一會就回來。”

姜淶還想說什麽，眼看著路琛影走遠，好奇之餘也跟著下車，但沒跟過去，只是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在看清人的臉後，路琛也愣在原地，心裏泛上一抹難以言說的悲傷，他本想立刻轉離開，但理智和責任卻告訴他，不應該這麽做。

于是在男人第二次擡起手時，他最終還是沒忍住攔住了他。

男人瞧見面前下來的影，又瞅見對方周淩厲的氣質，囂張散了幾分，擡頭看他：“你誰啊你，多管什麽閑事？”

路琛握著他手腕的力道重了些，往前踏了兩步，迫襲來。

男人吃痛，聽他回答，“你能耐啊，打人算什麽本事，你跟我比劃比劃？”

男人嘟囔了一句什麽，甩開他的手罵了句就立馬轉離開了。

人也在他走過來時，愣在原地，隨即眼裏含著熱淚，張合，想說什麽又及時打住。

路琛看了一眼，沒多問，轉就要離開，卻聽見後的人，有些哽咽：“小琛。”

闊別已久的稱呼落在路琛耳朵裏，他眼眶被刺的發燙，皺了皺眉，牙關咬著，沒回頭，繼續擡腳往前走。

人再次喚住他，眼淚也隨之落下，“小琛....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一旁跟過來的姜淶也聽到這句話，眼睛唰的瞪大，腳步一僵直接愣在原地。

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