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

“林生為的事告一段落, 你剛出院，最近好好休息，我給你批幾天假, 陪陪姜淶, 人姑娘當時在醫院守了你好幾天，你得好好補償人家。”

陳放頭也不擡下了命令。

“好。”

話落，陳t放想起什麽，放下筆，“對了，你提的申請我已經在理了, 我看上頭不會輕易放人, 你也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路琛嗯一聲，將軍帽理正, 又聽他問：“真決定了？不後悔？想好了？”

“嗯，想好了。”路琛泰然自若地回答。

陳放笑了聲：“你小子在我手底下這麽多年，也算是我看著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不過幸好啊。”

他慨了句：”這次任務你活了下來, 也不算對不起你父親，你父親當年我沒保護好，至, 護住了你。”

路琛起, 擡起手敬了個端正的軍禮：“謝謝參謀長。”

他放下手，又恢複了那副神態自若的模樣，垂著眼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 吊兒郎當的：“我好像沒跟您提起過, 我父親當年在我面前談論你來著。”

“是嗎？”陳放來了興趣，往後一靠, 抱著雙臂睨他：“你父親怎麽評價我的？”

路琛想了會，神掛上一抹狡黠：“我爸說，陳放那小子，跟我爭了這麽多年，跟黏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不還是老二嗎，有什麽好爭的。”

陳放笑了，過往記憶太深刻，他嘆了聲，從椅子上起走到路琛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初次見面那會，路琛十七歲，面對父親的犧牲，眼底有淚，但始終憋著沒掉出來。

他難掩心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開口安，沒想到路琛先他一步：“陳叔叔不用安我，我父親為國犧牲，我作為他的兒子，無上榮。”

他說話的模樣神態和路偉一模一樣，倔強，不服輸，有韌勁，一腔熱忠誠。

陳放當時眼眶就紅了，他點點頭，那會就知道這小子志向不小，總有一天能拼出頭來，不管在哪個領域。

果不其然，多年之後，沒讓他失。

那個十幾年前帶著稚面龐的小子如今已經長鐵骨錚錚的軍人，有，有勇氣。

“行了行了，別跟我在這貧了，你的假我也批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到晚盡在我面前隔應，看得我心煩，回去回去。”

路琛淺淺一笑，也沒繼續說下去，“行，那我回去了，這幾天陪朋友，除了重大任務，別有事沒事給我打電話，時間珍貴呢。”

“滾滾滾。”

剛出陳放辦公室門，餘默幾人圍上來隊長長隊長短的。

“隊長，假批下來了，聚個餐去？”

路琛眼一擡，嗤笑道：“陪朋友呢，聚個屁。”

蔣澤嘖嘖兩句：“隊長，好歹出生死這麽多年，重輕友就是你的不對了啊。”

路琛橫他一眼：“你有意見？”

“.....沒有。”

張一帆笑，緩和氣氛手一拍，“我剛才給姜老師發消息了，要來，慶祝隊長你劫後餘生，怎麽？隊長你確定不來？。”

路琛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回頭瞧他，沉沉的，半晌，低頭應下來：“行啊，我沒意見，你們不覺得硌應就好。”

“........”

———

聚會還是之前的老地方，店充滿濃重的煙火氣。

經歷過人生的重要轉折，任務完，全員平安歸來，這對于路琛來說，無疑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至，沒讓六年前的悲劇再重演。

如今再踏這地方，心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呦，嫂子來了。”

姜淶到的時候，菜已經上了七七八八。

上次聚會，張一帆把的喜好幾乎都記了下來，這次點的菜也都是吃的，姜淶落座時還詫異了好久。

“嘿嘿，托隊長的福。”

餘默撓撓腦袋：“隊長在我們跟前老提起你的很多事，說的多了，我們就記住了。”

姜淶笑，看向旁的路琛：“是嗎？”

餘默猛猛點頭：“嗯嗯嗯！是的是的！絕對沒騙嫂子。”

姜淶心滿意足，看向大夥：“我信你們。”

話落，又轉頭，看了看路琛：“我也信他。”

“哦～”

“撒狗糧嗎這？”

“我尋思大晚上吃個飯，你們還帶遛狗的啊？”

姜淶被一夥人打趣的話逗的笑個沒停，本來都快要歇下來，又因為姜雲飛一句話差點沒憋住。

“奇了怪了，我說今天怎麽這麽多狗，合著你兄弟放出來了啊。”

他在涵剛出來那會，經過一個小公園，張一帆非得犯賤去逗狗，結果差點被追著咬這事。

“......老姜你閉，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

這話一出，路琛也沒忍住，笑出聲。

飯吃到一半，一向沉默寡言的姜雲飛突然站起。

靜把大夥嚇了一跳。

“老姜你幹嘛呢？”蔣澤趕扶住他。

姜雲飛今晚不控制，喝的有些多，舉起酒杯搖搖晃晃開口：“隊長，兄弟們，我下個月就該退伍了，回老家，家裏人打點好了一切，在派出所找了個職務。”

這話一出，桌上的人都安靜了。

姜淶擡頭一看，大夥眼眶都有些泛紅。

他拉開凳子，歪七扭八地走到餘默跟前：“黑犬，你這平時老不著調的，但關鍵時候特別靠譜，也很給力，我雖然一開始特別瞧不上你，覺得你整天除了擺弄你那高科技之外就油舌的，不我待見，但後來我發現，你這小子，上也有很多優點。”

他睜開眼睛，了他的頭：“比如你講義氣，夠冷靜，聰明，有膽子，敢想敢拼，所以我很羨慕你，也對你改觀了很多，我覺得，有你這個好兄弟，也不錯。”

餘默擡頭瞧他，張合，話說不出口，頭一撇，暗掉眼角的淚。

姜雲飛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繞到蔣澤那，“蒼狼，你的代號，我取的，我還記得，因為你這視力，實在是太好了。”

“老蔣啊，你和我是同一年進的獵豹，雖然兵齡比我短，但資歷比我高，你小子，剛開始還各種瞧不上我，覺得我說話難聽，你還記得咱兩第一次嗆起來被隊長怎麽罰的嗎？”

蔣澤點頭，眼睛酸，音量提的老高：“當然記得，在場跑了一晚上，誰都不服輸，最後實在沒力氣了，我先躺下的。”

他拍了拍姜雲飛堅實的胳膊，笑中帶淚：“我當時就覺得，你這小子好勝心也太強了，要贏不要命啊，後來還是不服氣，約你單挑，最後徹底被你打服了。”

姜雲飛也笑，出食指點他：“不錯不錯，還記得，不枉我收拾了你一頓。”

他看了看張一帆，後者把頭擰到一邊抹眼淚，正要開口，張一帆端起酒杯制止他：“行了啊，我不喜歡這個環節，太矯了，話不多說，義都在酒裏。”

姜雲飛也笑了，仰頭一飲而盡：“行，好兄弟。”

他說完，頓了會，來到路琛跟前。

“隊長。”剛喚完，子不穩，有些晃，路琛見狀立馬起扶住他。

姜雲飛搖搖頭：“你是我們獵豹裏我最尊重的人，雖然我比你年齡大一歲，但我覺得，實際上，你比我要理智，要清醒。”

“我很多地方都趕不上你，你最開始當隊長那會，我還不甘心，我覺得你這資歷憑什麽，直到後來經歷了很多，執行了很多任務，甚至連我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自那以後我就服了，我覺得。”

他拍拍脯：“這個隊長，你當的盡職盡責，理所應當。”

他舉起酒杯：“這杯酒，我必須敬你，敬你帶著我們獵豹走到今天，敬你護著我們每一個戰友，平安出任務，平安歸來。”

姜雲飛說完，又轉頭看了看姜淶，掙開路琛的手，來到跟前。

“嫂子。”他說。

“這是我第一次這麽你，平時都覺得不出口，因為你比我小，但現在，沒那麽多講究了，你是隊長喜歡的人，我們也尊重你。”

他笑了笑，模樣有些憨厚，但眼裏有淚：“隊長不容易的，也是一個很好的人，這一點我跟你發誓，我姜雲飛絕不騙人，嫂子，你要好好對他，我衷心祝願你們白頭偕老，廝守終生。”

他端著酒杯，看了眼在場的人，字字句句發自肺腑：“我姜雲飛不會說話，比較笨，但幸好有你們這幫兄弟，包容我的一切，一直照顧我，我人生最輝的幾年奉獻給了國家，不後悔，反而覺得特別榮，我跟著先輩們的腳步，守著他們打下來的土地，看著現在來之不易的和平，看著國泰民安，我驕傲，也自豪。我始終記著餘隊犧牲之前的誓言，那抹熱留在心裏，我也會在其他崗位繼續守著祖國的大好河山，發發熱。t”

他擡手，拭去眼角的淚：“別的話不多說，只希未來我們有相聚的一天，也希兄弟們往後的日子一切順利，平安健康，千萬記住，不管歲月怎麽流逝，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

這頓飯吃到快要淩晨，姜雲飛喝多，張一帆將他帶回自己住的地方，剩下的人陸陸續續回了家。

路琛送回去的時候，街道的車都了很多，安安靜靜，城市在月籠罩下緩緩眠去。

“我都不知道，原來姜雲飛也有這麽富的，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姜淶嘆了聲，想到剛才的場景，心裏還酸酸的。

軍旅生涯雖然苦，但更多的是懷念，懷念那份戰友，那是不管經過多歲月打磨，都永遠不會褪的最純粹和最真摯的。

路琛贊同：“實不相瞞，我和他戰友這麽多年，這也是我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老姜平時在部隊沉默比較多，不怎麽說話，用他自己的話來形容就是，因為他覺得他笨，說話容易得罪人，所以能說就說。”

“只是沒想到，他也有這麽富的時候。”

姜淶：“我覺得好的。”

快要到姜淶家裏，路琛降了車速，聽到姜淶一聲驚呼，他回頭，輕聲問：“怎麽了？”

姜淶拍了拍額頭，“你說到這，我還忘了跟你說呢，餘徹下學期要征兵伍了，讓我問問你來著，他最近也忙，我來之前還想的好好的，吃了個飯給忘記了。”

路琛松口氣：“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那也沒事，我到時候會跟他好好聊，這個不用擔心。”

“不過也奇怪的。”

姜淶好奇：“什麽奇怪？”

路琛熄滅引擎，單手搭著方向盤，說：“之前餘徹很不理解他父親，總覺得餘隊不顧家，沒想到現在居然會繼承餘隊的缽，意外的。”

“你也不是繼承了你父親的志向嗎，替他完心願，繼續守護著腳下的土地。”

路琛慨，沒反駁，轉頭看了一眼，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

他拿起接通，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路琛臉唰一下就白了。

掛斷電話後，路琛眉頭擰做一團，但還是盡力忍著不想讓姜淶看出來。

“怎麽了？”

路琛搖頭，苦笑一聲：“沒事，你先回去，我有事需要去一趟醫院。”

姜淶瞬間明白過來：“是阿姨.....”

路琛握住的手，結滾了滾，坦誠道：“醫院打來的，說我媽病惡化，現在在手室，我得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