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群私家偵探已經開始含糊其辭，不敢給他確切的時間，也不敢再保證一定能找到。

傅衍慈坐回椅子，雙手撐著桌面，指節蒼白。

他嚨發干，想喝點水，卻發現水杯早就空了。

他也懶得去接。

他這些日子幾乎沒出門，所有的工作都推了，大大小小的會議都由助理代行。

他只做一件事—找沈楠夕。

他每天都在等消息，每天都希郵箱里、手機里、快遞里、任何一個角落能出現一點點的蹤跡。

可沒有。

他找不到。

他以為死了，后來知道活著。

他以為總會回頭，后來明白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以為只要他贖罪、彌補，就肯原諒。

可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可笑。

他自詡擅長控人心，玩弄心理，掌控全局。

卻連一個人的心都抓不住。

傅衍慈撐著額頭，低聲自語。

“楠夕，你就這麼狠心嗎？”

“連個解釋都不給我！”

“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哪怕只是一句罵我……我也認！”

門外，助理輕輕敲了敲門。

“傅先生，有位老朋友想見您！”

“他是誰？”

“您以前大學的導師，沈教授！”

傅衍慈頓了一下，點頭。

“讓他進來！”

沈教授頭發已經花白，帶著老花鏡，一進門就皺眉看著他。

“你這模樣，和鬼差不多了！”

“坐吧！”傅衍慈聲音低啞。

“您找我有什麼事？”

沈教授坐下，打量他半晌，才嘆了一聲。

“聽說你最近在找人？”

傅衍慈眼神瞬間一。

“你怎麼知道？”

沈教授拿出一個畫冊，隨手翻開。

“因為的設計圖投稿到了我們大學的海外聯合項目！”

“畫風很特別，我看了一眼，想起你以前提過的那個孩，沈楠夕！”

傅衍慈猛地手搶過畫冊，翻到那一頁。

是的設計。

他一眼就認出來。

線條一如既往細膩，主題是“庇護”，正是過去喜歡表達的方向。

他手指輕微抖，盯著圖紙，聲音幾乎沙啞。

“……在哪個城市？”

“沒留真實資料！”沈教授搖頭。

“但聯系方式是M國西郊一所藝學校的郵箱！”

“不是學生，只是用了他們的公共郵箱！”

傅衍慈緩慢閉上眼。

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自己心里抑多日的緒猛地發。

他終于有線索了。

不是別人說的模糊猜測，不是平臺后臺的注冊表，不是黑市渠道的空頭承諾。

是，親手留下的。

哪怕沒寫名字，他也知道是。

還在畫。

還活著。

還沒有……徹底放下。

他站起，整個人像是忽然重新注了力氣。

沈教授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后嘆了口氣。

“有時候人一旦錯過，就是錯了！”

“有些人不是你想見就見得到的！”

傅衍慈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自嘲。

“我知道！”

“但我……真的很想！”

……

另一邊，安然坐在手工坊的小休息室里，看著窗外細細的灑進來，暖洋洋的，心卻不熱。

面前攤著一張新圖，是Mark提的“庇護”系列的合作草圖。

原本不想接。

但最終還是畫了。

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他。

只是因為那主題太像現在的心境了。

把自己包得很，但知道，其實比誰都一個“庇護”。

一個可以卸下所有偽裝的地方，一個可以不再防備、沒有夢魘、沒有過去的地方。

可惜，現實沒有。

只能把這種幻想，畫在圖紙上。

在圖紙左上角寫了“for me”。

為自己。

門外傳來趙哥的聲音。

“沈然，有人送了你一份禮！”

“是誰？”

“沒留名！”

安然一愣，走出去，只見前臺放著一個長條紙盒，打開后是一束干花，里面夾著一張小卡片。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你的每一筆，都在救我！”

盯著那張卡片看了很久，鼻頭慢慢發酸。

不知道這是誰送的。

可能是Mark，也可能不是。

但忽然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活著的意義了。

哪怕現在還不能接任何人，哪怕的心已經傷了，但只要還能畫、還能留下屬于的作品，就沒完全輸。

輕輕把那張卡收進包里，轉進屋，繼續畫。

無論誰等，都還沒準備好。

現在，只想做自己。

傅衍慈這一周幾乎沒有踏出傅家。

他原本是不愿意回這里的。

這棟別墅里太干凈，干凈得像是本沒住過人。

可偏偏，他現在每天都回。

一回到這里，他才能一個人坐著，不用和任何人說話，不用面對那些眼神里藏著試探的高管，不用去應付那些說“傅總辛苦了”的場面話。

更重要的是，這里有的影子。

曾經來過這里。

那時他們才剛在一起不久，跟他說。

“你家里太冷清了，像醫院！”

他說。

“干凈點不好？”

回他。

“干凈是好，但沒有味道！”

第二天，就帶了一堆綠植和香薰進來，七八糟地擺了一地，客廳的茶幾上、玄關的角落里、臥室的窗邊，每個地方都被塞了一點。

那時候他沒說什麼。

他甚至還不覺得這些東西和他有關系。

他看著忙前忙后，只是站在一旁，抱臂看。

笑著轉頭問他。

“是不是覺得我太吵了？”

他那時候沒回答，只是淡淡道。

“你開心就好！”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幕幕像刀一樣劃過他腦子。

那些他沒回應的溫，那些他視而不見的努力，那些他忽視的眼神……全都像嘲諷。

早就給了他機會，是他親手把它們推開的。

現在不原諒他，太正常了。

他本沒資格要求原諒。

他坐在臥室床邊，一只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握著那枚燒焦的戒指。

戒圈上的“SNX”已經被火燒得模糊，但他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眼。

他想象戴著這枚戒指的樣子，想象要是沒離開，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快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