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怔了一下。

這個時間，不該有人來。

走到門口，從貓眼看出去。

是Mark。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怎麼了？”

聲音不冷也不熱，站得很直。

Mark看著，心里有一瞬間的酸。

“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關于害你離開龍國的那個人的。”

安然眼神一沉。

“柳含煙？”

Mark點頭。

“保外就醫了。”

“已經不是傳言，是實錘。”

“我查到現在在M國，而且很有可能已經在找你了。”

安然沒有太大反應，只是眉心皺了皺，隨后低聲道。

“我知道了。”

Mark怔了下。

“你已經知道了？”

“朋友告訴我的。”安然語氣平靜。

“謝謝你親自跑來一趟。”

Mark皺了皺眉，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臉上的表淡到近乎無波。

“你現在一個人……真的安全嗎？”

“需要幫忙的話，我隨時在。”

安然頓了頓，角勉強扯出一抹禮貌的微笑。

“謝謝。”

“但我現在還應付得來。”

Mark沒有再堅持。

他知道這個人，心里早就設了一道墻，別人靠近，就后退一步。

他不想做那個的人。

他只是點了點頭，把手里的一張卡片遞過去。

“這是我在這邊信得過的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如果哪天你遇到什麼意外，哪怕只是覺得有人跟蹤你—別猶豫，直接聯系他們。”

“告訴他們‘Mark Lee’兩個字，他們會知道該怎麼做。”

安然接過卡片，沒說謝謝，也沒拒絕，只點了下頭。

“我會記住。”

Mark看著的眼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你別再一個人扛了”。

他想說“我不是為了同你才靠近你”。

但看著他的那種眼神，太清醒，也太遠。

他終究只是點了點頭。

“那我不打擾了。”

安然側，送他出門。

沒多說話，也沒挽留。

門關上的那一刻，Mark站在門口愣了好幾秒。

最后轉離開。

……

不到兩個小時后，傅衍慈的辦公室桌上，放著一份新送來的文件。

一張照片被擺在最上面。

照片拍得不遠，角度很好，能清楚看到安然家門前—Mark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什麼東西，兩人對話幾句，隨后接過，然后送他離開。

照片下面是一張簡報紙條：Mark Lee，本地品牌負責人，安然目前合作品牌負責人，長期與其接，有多次單獨往來記錄。

傅衍慈坐在辦公椅里，手指死死著照片的邊角。

他盯著照片里的兩人，眼神一點點下去。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意識到什麼做“嫉妒”。

不是那種表面上的不爽，而是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住。

他能接不原諒他，能接躲著他，能接換名字、斷聯系、切割一切。

但他接不了—

邊，站著另一個男人。

還站得那麼穩。

從前笑，不管是為了他煮的飯，還是隨口說的一句夸獎，都能笑一整天。

現在連個笑都懶得給Mark。

但他卻可以那樣站在門口，把東西遞給，甚至留在那里—他都沒被趕。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已經默許他靠近。

傅衍慈握著照片的手慢慢收，指節泛白。

他嚨發干，口堵得慌。

邊的位置，現在已經不是空的了。

有人在等，有人在守著，有人……比他早一步在重新建立的生活里站穩了腳。

他閉上眼，嚨一陣苦。

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可當真的看見了，心里那個防線，還是轟然崩塌。

半晌，他低聲道。

“把Mark Lee的資料調出來。”

“我要知道這個人所有的背景。”

“他喜歡什麼，他怕什麼，他想要什麼—統統給我查出來。”

“他現在只是‘站’在邊。”

“但如果哪天他想‘靠近’……”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冷得幾乎沒有人味。

“我會讓他連站都站不穩。”

Mark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已是夜里十點。

他下外套，丟在沙發上，單手松開襯的扣子，一頭栽進沙發靠背里，眼神有些疲憊。

安然今天的神，他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疏遠，也不是厭煩。

是一種冷靜得近乎過頭的禮貌。

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卻也沒有給他任何誤會的機會。

懂分寸，甚至比任何一個他遇到過的人都清楚自己的界限。

這讓他愈發沒法放下。

他以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緒，只是靜靜守著就好。

可今天，當他說出“柳含煙逃了”時，安然臉上那一瞬間的平靜，那種像是早就知道了的冷靜，讓他心頭一。

他太晚知道，的世界有多危險。

而他所能做的，遠遠不夠。

Mark起倒了杯冰水，走到窗邊，著遠街區的燈，眼神緩緩沉了下去。

他不想讓安然一個人扛著。

更不想看到，因為過去那些傷害再次陷困境。

“你得信我。”

他低聲喃喃。

“我不會傷害你。”

……

另一邊，安然回到屋，已經泡好牛準備睡覺，卻怎麼都睡不著。

Mark剛才說的那些話，一直在腦子里轉。

尤其是他告訴，柳含煙逃了。

當然知道，但從別人里親口聽見，覺依舊不一樣。

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聽到什麼就緒崩潰的人了。

可聽見“柳含煙”三個字時，還是會不自覺繃，呼吸也會慢半拍。

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逃，不是辦法。

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一味地退。

這一次，要主。

坐在桌邊，把紙、筆、資料全都收起來，打開電腦，開始翻看M國本地一些獨立展覽和設計比賽的信息。

要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正規平臺上。

讓那些曾經以為死了的人，知道還活著。

不是藏著活，而是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站出來。

不怕柳含煙。

也不怕胡金華。

怕的，是自己再也找不回那個敢于站在舞臺中央、用名字堂堂正正打下獎杯的沈楠夕。

打開郵箱，找到前段時間那家展會發來的邀請函，重新填寫報名信息，在署名那一欄，停頓了片刻，最終寫上了—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