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他沒再勸。

他知道，說的是對的。

不是不信任他，也不是拒絕他的靠近。

只是害怕失去控制。

已經走得太遠，每一步都踩著碎玻璃、拖著傷口，終于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敢再讓自己有任何緒上的松。

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他看著，溫聲道：“你記住，安然！”

“我不會你！”

“我也不會再說什麼承諾、誓言！”

“但你只要開口—哪怕只是一句話，我都會出現在你邊！”

“只要你還在走這條路，我就不會離開！”

“你走你的，我跟著！”

安然心頭微，沒說話。

知道他不是說著好聽。

這一路走來，太能分辨出“真話”和“場面話”了。

Mark的話，聽得進去。

但仍然不會手。

喝了口水，下心底的緒，換了個話題：“你能幫我查一件事嗎？”

“歐洲那邊，跟胡金華有合作的幾家小眾品牌，我需要名單！”

“我打算從這邊清理的市場網絡！”

“既然打算從品牌手我，那我就從供應鏈掀！”

Mark點頭：“我今晚就給你名單！”

“還有一件事！”

“你下周有一個專訪，對方是《影》雜志，業分量很重！”

“我知道你不喜歡拋頭面，但這次—我建議你接！”

“他們在你這次的設計發布后主聯系，說想做你個人專題！”

“這是你從設計師轉品牌主腦的一道門檻！”

安然微微皺眉：“你替我答應了？”

“沒有！”Mark看著，語氣溫：“我只是替你留了個位置！”

“選擇權一直在你！”

安然沉默幾秒，最后點頭：“我會考慮！”

Mark起，走到門口時回頭看。

“安然，今天你可以拒絕我，明天也可以！”

“哪怕你這輩子都不接我—我也不會走！”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

他離開后，房間重新歸于安靜。

安然靠在椅子上，著門的方向，眼神有些發沉。

不該搖的。

早就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期待任何人。

可現在，是真的想相信他。

哪怕只是一瞬間，也想有人在最累的時候，哪怕只是站在遠看著，也是一種藉。

但不能。

不能有肋。

不是不怕死，只是怕—

再次失去。

低頭看了看腹部，小家伙又了一下，像是在回應。

著肚子，輕聲道：

“你才是我唯一的肋！”

“所以我更堅強下去！”

……

黎另一頭的辦公室里，胡金華看著新資料，臉沉得能滴出水。

柳含煙剛從外面回來，一風塵仆仆，眼里還藏著怒意。

“居然敢提前鎖住我們準備注冊的專利路徑！”

“背后的人，到底是誰？”

胡金華看著資料，冷冷開口：“我們不能再攻了！”

“我們現在，需要更聰明一點！”

“現在有名氣，有保護，有資本！”

“但不可能永遠贏下去！”

“我們等！”

“等出破綻！”

柳含煙眼中重新燃起狠意：“你說得對！”

“不是神！”

“我就不信，還能贏我一輩子！”

時間匆匆。

回到M國的那天，安然是凌晨抵達的。

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走大門，帶著最簡單的行李，連箱子都沒帶，只有一個裝著圖紙、筆記和產檢資料的背包。

下飛機后，戴著帽子和口罩，坐上曼曼安排好的車，穿過已經沉睡的城市，一路駛郊區。

那是在本地注冊的私人工作室選址。

獨棟三層的小樓，前院有一棵梧桐樹，秋風剛起，地上落了不葉子，空曠但干凈。

站在門前，看著這座自己一手挑下的空間，心里莫名涌上一久違的平靜。

這里，沒有人，沒有記者，沒有一群圍著捧、等著倒的人。

這里是重新開始的地方。

工作室名字“Ardor”，拉丁語中“燃燒、熱”的意思。

想得很清楚，曾經被火燒過，死里逃生，現在要親手把那團火握在手里，燒的力量。

用了三天時間把整個空間布置完，樓上是居住區，樓下是設計室、會客廳和資料檔案室。

一磚一瓦親手弄，墻上掛的畫是夜里畫的，連燈都自己調試。

把這個地方當了自己的命。

知道的孩子快出生了，再有兩個月左右。

能到肚子的重量每天都在增加，胎也越來越明顯，有時候夜里甚至會被踢醒，一邊著肚子一邊失眠到天亮。

但不敢停下。

的生活不能因為一個孩子而中斷。

要讓孩子出生時看到的是一個站在世界上的母親，而不是一個因為生了他而退居幕后的影子。

每天都在畫圖，設計新品，籌劃品牌發布計劃，和獨立買手談合作，安排人幫聯系歐幾個獨立展位。

已經不想再依附任何平臺。

要做自己的品牌。

哪怕前路荊棘，也得一寸一寸啃下來。

從不喊累，但深夜里，獨自坐在臺椅子上看城市燈的時候，會突然發呆。

想起曾經在傅衍慈門口聽到的那句冷漠話：“懷孕了，以后作輕點！”

想起自己那天買的蛋糕化了半盒，還捧在懷里沒放下，站在門口，聽著那些骯臟的字眼灌進耳朵，一步都邁不。

想起火中，披著的外套逃出那個工作室，背后是畫了三年的稿子燒灰。

是死過一回的。

但現在，活著。

告訴自己：你沒死，那就得站著活。

想起媽媽病床上握著的手，說的最后一句話：“我不怕死，就怕你一個人撐不住！”

沒撐住過。

但從地獄爬回來了。

這一切，沒有跟任何人說。

不是不愿意弱，只是已經沒有弱的資格。

工作室正式對外開放那天，沒有發布會，也沒有。

只有自己站在門口，掛上了那塊金屬銘牌，手一松，那一聲“咔噠”，像是為自己敲響的勝利之鐘。

沒讓曼曼來。

不想讓任何人替慶祝。

因為這一刻，只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