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不只是喜歡你設計的線條！”

“是喜歡你能在火中死里逃生，還能重新畫畫的樣子！”

“哪怕你從不看我一眼！”

安然沒說話。

不是沒聽出他語氣里的真摯，也不是不。

只是不能接。

喝了一口湯，放下杯子，轉頭看著他。

“Mark！”開口，聲音不快不慢。

“我不是不謝你，也不是不懂你在為我做什麼！”

“但我已經沒有心思再給任何人了！”

“我連自己都需要分配時間，更別說……回應別人的喜歡！”

“我現在所有的，所有的余地，所有能給出去的東西，都在孩子上！”

Mark沉默了一下，然后輕聲說：“我不需要回應！”

“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在！”

“哪怕你累了，哪怕你再也不回頭，我都在！”

安然看著他，眼神終于有一松。

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能依賴你！”

“我一旦靠近你，就會怕你有一天走！”

“我不是怕失，我是怕—再一次從頭來過！”

“我承不起了！”

Mark站起，沒有勉強。

“那我就繼續等！”

“等到你有一天，不再怕了！”

他轉離開，步子不快。

門關上的那一刻，安然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

不是沒心，只是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準備好。

不能再像當初那樣一個人。

現在只敢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因為知道，那個孩子不會背叛。

不會傷。

不會離開。

已經學會了如何失去。

不敢再輕易擁有。

……

另一邊，傅衍慈坐在書房，一杯茶已經涼。

他桌上攤著的是安然工作室最近推出的一組新系列：《覆雪》。

他能看出，這組設計與以往的風格不太一樣—不再那麼抑，不再那麼沉郁，更多了幾分收斂后的鋒芒，像是刀刃藏進鞘中，不再向人示威，但依舊鋒利。

他看著那些線條，手指輕輕挲圖紙邊緣，眼神沉沉。

他知道，活得越來越好了。

可他并不快樂。

“傅先生！”助理推門進來：“您今天還不休息？”

傅衍慈沒有抬頭：“的新系列，你看了嗎？”

助理一愣：“看了，很好評！”

“已經不再只是設計師了，開始布局整個品牌線了！”

“從品牌視覺到市場策略，全是親自定的！”

傅衍慈終于抬起頭，眼里有一抹說不清的苦意。

“不再需要我了！”

“現在，是真的站起來了！”

“連我的影子，都不留了！”

助理沒敢接話。

傅衍慈低聲說：“但沒關系！”

“只要安全，只要不再哭、不再怕、不再一個人躲著發抖—忘了我也沒關系！”

“我會一直守著！”

哪怕這一生，都不會再看我一眼。

冬后的M國空氣變得干燥刺骨，安然的工作室外那棵梧桐樹，葉子已經掉，只剩下禿禿的枝干，冷風一吹就發出陣陣聲。

坐在辦公室里，裹著厚，電腦屏幕前是新項目的報價函，設計圖紙攤了一桌，旁邊是專門用來記錄靈的筆記本，封面已經磨得發白。

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連坐姿都變得局促起來，腰痛已經了常態。

醫生建議開始待產，可一刻都不敢松懈。

不是不想休息，是知道，一旦停下來，很多事就會離掌控。

不是站在一個安全的位置上勝利的人，而是還在泥里咬著牙向前爬的人。

而孩子隨時可能出生，的時間不多了。

已經在為品牌的獨立注冊做準備，從個人工作室到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品牌，還差一場公開發布會和一資金注。

不想靠傅衍慈，也不想借Mark的手。

哪怕他們都有心幫，也必須靠自己的能力把這條路走到底。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曼曼站在辦公桌前，語氣又急又狠：“你肚子里還有個小祖宗，你還這麼拼干什麼？”

安然頭也沒抬：“我不拼，他就只能跟我住廉租房！”

“你開什麼玩笑？”

“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名設計師了，你愿意簽合同，分分鐘能把你塞進全球前三的品牌主創組！”

“你就是太倔！”曼曼瞪著：“一個人撐著什麼都不肯放，你累不累？”

“累！”安然終于抬頭，眼神清清冷冷。

“但我得走完這步！”

“他是我一個人決定留下的孩子，我必須讓他看到，哪怕沒有人，我也能把他的世界搭起來！”

“我不希他將來問我：‘媽媽你怎麼過來的？’的時候，我只能笑著說我靠別人！”

“我不想撒謊！”

曼曼一瞬間說不出話。

理解安然的倔強，也知道骨子里的傷和驕傲，不是誰哄一哄就能放下的。

但還是不忍心：“你至……也給Mark一個機會！”

“他這麼久都沒走，連你有緒都能提前知道，所有資源、信息、圈子全都幫你疏通好！”

“他不是拿來綁你的人！”

安然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輕下來：“我知道！”

“所以我才更不能依賴！”

“他值得一個干干凈凈的開始，而不是我這樣的廢墟！”

“我不想讓他在我這兒蹉跎！”

曼曼咬牙：“可他自己不在意！”

安然垂下眼：“我在意！”

“我不能再賠掉一個人！”

“也不想他有一天看著我，覺得他付出那麼多，換來的只是一個永遠不會回應他的人！”

曼曼狠狠瞪了一眼，甩下那份資料：“你是瘋了！”

“但你別后悔！”

安然沒接話。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有些人，不是不還，是還不起。

現在的全部心力，都在工作和孩子上。

不能分心，哪怕一點點。

……

同一天傍晚，Mark站在工作室樓下，捧著一袋新買的食材。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安然不接電話、不主聯系、不主邀約，但他還是會定期來看看，幫送一兩樣懶得買的東西，或是替聯系好某些品牌合作。

從不拒絕，也從不答應。

他從來沒問“你到底什麼時候愿意看我一眼”。

他只是默默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