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片刻，周昀添收回手，一副任宰割的樣子。

容穗不再浪費時間，將周昀添已經被浸干涸的紗布拆了，肩上還在往外滲的傷口了出來。

驀地愣住，盯著那看了一瞬。

不像是被尖銳力氣刺上的，而像是被什麼東西貫穿進去，周圍皮還有切割合的痕跡，切割痕跡很平整順。

而合的中心那塊，明顯跟切割痕跡不太一樣，盡管被合在了一起，但仍有不規則皮外翻。

周昀添見許久沒有作，問了句：“嚇到了？”

容穗沒什麼表，一邊給他清理傷口，一邊問：“怎麼傷的？”

周昀添看著垂著眼皮的樣子：“槍傷。”

容穗手上的作又是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常，給傷口消毒，“看來你得罪的人不，人家是沖著要你的命來的。”

打中的位置是左肩下面，再往下一點點就是心臟了。

想到這兒，容穗口倏然震了下，連給傷口消毒的手都控制不住抖了兩下。

周昀添：“怕我死啊？”

容穗抿了下：“不得你死呢，你死了，就沒人來煩我了。”

周昀添笑了下，沒接話。

之后，客廳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對于傷口理和包扎，容穗畢竟只有理論知識，還沒實際作過，所以，作顯得有些笨拙。

理完，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容穗看著包扎不怎麼好看的紗布皺了皺眉，能力有限，也只能這樣了，再說了，有用就行。

給周昀添理完傷口，容穗把已經融得差不多的冰袋塞進他腋窩，然后拿起溫計又給他量了下。

降了0.1。

沒有升高就行。

容穗松了口氣，站起來，和沙發上躺著的周昀添大眼對小眼，猶豫再三，說：“看在你傷的份上，我收留你一個晚上，今晚你睡沙發，明天天亮就馬上滾！”

說完，容穗去房間拿了床薄被出來丟在沙發上，也不再管周昀添，徑直回了房間。

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容穗躺回床上，心思卻像是落在了客廳。

周昀添也難得這麼聽話，竟然真的乖乖睡在沙發上，再無別的舉。

事實上，不是周昀添不想有所舉，而是他沒有那個能力，發著燒，傷口又疼，先前也不過強撐著等容穗給他重新包扎完傷口。

而在容穗回房間后，周昀添便再也撐不住，意識漸漸渙散，人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容穗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周昀添上那傷，然后就會控制不住去想，當子彈進他，鮮濺出的畫面。

翻來覆去，本沒辦法睡。

容穗煩躁嘆息了聲，從床上坐起，然后盯著臥室門的方向看了會兒，腦子里各種問題不住往外冒。

周昀添睡著了嗎？

溫降了嗎？

傷口疼不疼？

沙發上是否能睡得安穩？

跟著，又想起先前在玄關，周昀添說的話。

周昀添說，因為想見，所以，從北城來了津州。

這種話，周昀添以前從來都不會說的。

容穗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不該這樣的，周昀添不過是表現出了一點點的好，就管不住自己的心。

里，像是有兩個人在撕扯，分不出勝負，也弄得筋疲力竭。

容穗重新躺下，催眠自己別再去想了，用各種方式轉移注意力，終于漸漸有了幾分睡意。

只不過，沒睡多久，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夢里，親眼看著子彈打進周昀添的，只不過，這次直接打進了心臟，周昀添倒在面前，鮮不斷的從他口滲出來，將他上的白襯都染了個。

跟著，他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突然就暗淡了下來。

容穗心臟跳得很快，像是要從腔里蹦出來，恐懼將捕獲，讓也跟著過快的心臟戰栗。

急需確認些什麼，掀開被子跌跌撞撞下床，拉開房間門出去，看到周昀添仍安安穩穩躺在沙發上，口起伏著，過快的心跳才漸漸慢了下來。

容穗在沙發邊的地毯上跪坐下來，靜靜盯著周昀添看了許久，然后拿開他額頭早已融化的冰袋，用手又探了探溫。

溫似乎沒怎麼變，容穗又拿溫計給周昀添量了下，38.8，沒降下去，但也沒往上升。

容穗不知道這正不正常，回房間拿手機在往上搜了下，但網上的說法五花八門的，覺都不怎麼可靠。

有些煩躁，不知道要不要現在送周昀添去醫院，還是等天亮了再說。

距離天亮估計還有兩三個小時，這期間周昀添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容穗正胡思想著，突然聽到沙發上的男人了，跟著傳來重復的囈語聲：“不要！不要！”

周昀添眉心蹙著，像是被什麼控制著，他在極力掙扎和反抗，所以，明明平坦在沙發上，卻試圖將網上往上臺。

容穗第一次見周昀添這幅樣子，像是在遭極大的煎熬和痛苦，脆弱極了，像是瓷，輕輕一就會碎的樣子。

“不要！”

低啞無力的聲音也在竭力嘶吼。

“媽！放開我媽！放開！媽！”

看著他這樣，容穗愣怔無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用手了男人額頭的汗水，笨拙安道：“只是在做夢，都不是真的，你不要害怕，只是夢……”

在周昀添的痛苦的囈語聲中，容穗不斷重估這些話。

然而，周昀添就像是陷在里面醒不過來，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無論容穗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容穗聽著他在夢里喊“媽媽”、喊“哥哥”，每一聲都在崩潰的邊緣。

容穗也經常做噩夢，而是夢到的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事。

在想，周昀添的噩夢，或許也是真實發生過的，也是他經歷過的。

以前總覺得周昀添無比強大，沒有弱點，沒有什麼東西能將他打到，可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似乎并不是想的那樣。

只是周昀添把他的用銅墻鐵壁包裹了起來，讓大家窺不見不著，于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無堅不摧的怪。

一直到天亮，周昀添都在反復囈語，重復的坐著相同的噩夢，他被困在那斷讓他煎熬和痛苦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