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穗被送進重癥監護室后，又經歷了幾次搶救，每次幾乎都是從死亡邊緣給拽回來的，這種狀態持續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容穗的況仍舊沒有任何好轉跡象。

這天夜里，周昀添穿著無菌服進重癥監護室，床上的容穗著氧氣設備，連接著各種儀，正閉著眼無知無覺睡著。

臉上的傷稍稍愈合了些，但還是有一較深的傷痕，像一條壑橫梗在左邊眉骨上方，極大可能會留疤。

半個月來，僅憑各種營養維持著基本的生命，容穗上像是只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眼窩和臉頰都凹陷了下去。

皮白得近乎明狀態，鼻梁上青的管筋絡都清晰可見。

睡得很沉很安靜，就像是……不在了一般，只剩下眼前這空的軀殼。

周昀添驀然覺得心臟一陣難言的酸絞痛，他不由彎了彎腰，手摁住那個地方，緩了幾秒，那種難言的尖銳才散去。

“想想……”

他手想要去下容穗的眉眼，可手到半空，又克制地收了回來，頓了幾秒，低聲道：“快點醒來，好不好？”

近乎懇求的語氣。

“只要你肯醒過來，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周昀添嗓音沙啞，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聲。

然而，床上的人依舊無所，仍像個毫無知覺的瓷娃娃一般，安靜睡著。

這種覺讓周昀添越發的挫敗，明明人就在他眼前，他卻有一種怎麼也不到的錯覺。

就在這時，監護室有響起一陣急促的警報聲，他神一慌，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設備，轉過便要去醫生，剛到門口，聽到警報聲的醫生護士就急趕了進來，一邊催促著周昀添出去，一邊關上門。

這半個月來，這種況再常見不過的事，誰都無法預測，說不定容穗就在哪次搶救后徹底死去。

周昀添抹了把臉，眼睛發直怔怔盯著監護室的門，像只是被趕了出來，神魂卻落在了監護室。

又是一個多小時的搶救，醫護人員才神疲憊出來。

周昀添提步上前，卻沒勇氣開口問，生怕是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容小姐很頑強，又渡過了一個坎兒！”這半個月來，醫生算是親眼目睹眼前這個男人是怎樣一天天頹靡下來，甚至已經忘了第一次見他的冷峭凌厲，“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在這麼下去，我們該搶救你了，容小姐暫時不會有事的。”

周昀添了，沒說出一個字來，片刻后，他機械般轉，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醫生看著他的背影，輕嘆了聲，搖了搖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周昀添從醫院大樓出來，仰頭了黑沉沉的夜幕，像是又要下雨的樣子，他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

是那塊玉佛。

冰涼浸潤的在指尖流轉，他低著頭盯著那塊玉佛看了許久，然后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陸弛見地沒在車玩游戲，而是斜靠在車門上煙，看到周昀添過來，他怔愣了下，有些意外，周昀添竟然沒在重癥監護室外守著。

這半個月來，除了日常必須要理的事，周昀添幾乎是一刻都不肯離開醫院，夜里更是整夜守著。

而今晚并沒有什麼事，按理說，周昀添是不會出來的。

待周昀添走近后，陸弛看著他眉眼中見的茫然，神微微頓了頓，然后把煙盒遞了出去。

“來一？”

周昀添仍舊沒開口，只是接過煙，出一點上，咬在間默不作聲著，他得很兇，煙霧大團大團的從口鼻腔里溢出，縈繞在他的臉上、指尖。

一煙完，他又點了。

陸弛說：“褐蛇抓住了，目前在滇南，準備從滇南那邊躲去東南亞一帶，接應他的人，是港城孫華豪的人。”

他說的褐蛇，便是那個殺手。

在章青寒知道那人虎口的紋后，就鎖定了他的份，安排了人去查褐蛇行蹤，只是知道的太遲，還是晚了一步。

容穗出事后，周昀添便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也要把褐蛇抓住，從津州到滇南，輾轉多個省份，好幾次都險些抓住人，但褐蛇太過敏銳，再加上有人接應幫忙，每次都讓他逃了。

而這次之所以能在滇南把人揪住，也是因為陸弛算準了他的意圖，提前在滇南做了安排。

周昀添煙的作頓了下，“孫華豪？”

陸弛嗯了聲，“早些南在港城和東南亞一帶也是有名有姓的人，這些年不是掃黑除惡麼，低調了很多。”

周昀添靜默了片刻，“容穗跟他并沒有過節。”

陸弛：“他就一掮客。收錢辦事罷了，畢竟早些年他還是混出了人樣，人脈關系廣。想知道是誰對容小姐下手，只怕還要去會會這個孫華豪。”

周昀添冷聲道：“這種人不會輕易開口，也沒必要。想要容穗死的，左右不過那幾個人。”

陸弛微微一怔，看向他：“我以為這些天你一門心思都在容小姐上呢，沒想到還能正常運轉吶。”

周昀添又不說話了，他吐出最后一口煙霧，又一次仰頭了天，問陸弛：“你覺得這個世界有鬼神嗎？”

陸弛被周昀添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搞得又是一怔，“我不信這個，你信？”

在他看來，周昀添更不可能相信這些。

可周昀添無端問起這個問題，陸弛又有些不確定了。

“不信。”周昀添吐出兩個字，手指由挲著掌心那枚玉佛，輕輕呵出口氣，說：“如果我信了，我去求神求佛，容穗會好起來嗎？”

陸弛驚訝看向他，看了許久，只覺得嗓子眼像是有些阻塞，想說點兒什麼，卻又笨拙地不知道說什麼。　　“Tian。”

于是，他只是喚了聲，抬起手拍了拍周昀添的肩膀。

周昀添攥掌心玉佛，淡聲問：“你知道津州市哪里有供奉神佛的寺廟之類的嗎？”

若是往常，聽到周昀添里說出這樣的話，陸弛肯定會捧腹大笑的，但此刻他竟然一點都笑不出來。

想了想，說：“我讓人去查一下。”

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很快，陸弛就收到了回復，說津州市西北方的津北山上有一座凈土寺，還有名的，香火也十分的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