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弛來了守在監護室外的手下,手下匯報道:“除了今天早上醫生進去查看過容小姐的況,便只有負責容小姐的護士了,以及……”
他視線往陸弛后的杜影笛覷了眼:“杜小姐。”
當然,杜小姐自是不可能對容小姐做什麼,他只是如實向周總匯報況罷了。
但這麼說出來,倒顯得杜小姐有些可疑了,也不知道馳哥會不會多想。
畢竟,馳哥和這位杜小姐的關系似乎不太一般。
周昀添聽完,倒沒特別反應,只是微微擰了眉,說:“去查一下那個護士。”
陸弛沒說話,拿出手機走到一邊就撥了個電話。
不到一個小時便有了結果,那名護士男友的賬戶里,昨天下午有一筆來自境外一家公司的轉賬,轉賬數額達七位數。
護士男友是學畫畫的,畢業兩三年了,一直沒有正經工作,更沒有穩定收,基本靠這名護士在養。
近一年時間還迷上了賭博,在外面欠了不的高利貸。
這筆七位數的轉賬,明目上是用于購買護士男友的一幅畫。
查到這些的同時,順道把這家境外公司也查了下,干的基本上都是幫人洗白這種來路不明的錢。
拿到確切證據后,周昀添直接去找了院長,彼時,容穗主治醫生也在院長辦公室,見到周昀添出現,兩人面都不大好看。
主治醫生在搶救的過程中,就發現了些問題,懷疑是有人了手腳,但這事畢竟只是懷疑,他沒有證據,又涉及醫院的聲譽,所以并未第一時間告訴周昀添,而是先匯報了院長。
卻沒想到周昀添速度如此迅速,短短個把小時就把事查清楚了。
醫院報了警,那名護士被警察帶走了。
而另一邊,護士的男友也被陸弛控制住,一番盤問后,他也不知對方到底是誰,只是接到一個境外打來的電話,說想用兩百萬買他掛在網上的一幅畫。
聽到這話時,他當時就懵了。
兩百萬!
他的畫竟然值兩百萬!
要是有這兩百萬,不僅他欠的高利貸都能還清,還能剩幾十萬呢!
就在他懷疑自己沒睡醒,還在做夢的時候,對方又提了另一個要求。
聽完這個要求,他才知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可不管怎麼樣,那也是兩百萬,他朋友的護士工作,要做多久才能掙兩百萬?
思來想去,他覺得這都不是虧本的買賣,于是在收到一百萬定金后,他便各種攛掇他朋友。
一開始怎麼都不答應,他便用分手威脅。
他太清楚怎麼拿了,然后又說等拿到這筆錢,把高利貸還了,兩人就一起回老家結婚。
果不其然,心了。
于是進監護室換藥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弄出一個小失誤,這個小失誤并不會立即導致容穗出現狀況,但持續一段時間后,沒有及時發現就很容易出事。
而恰巧事先知道杜影笛會在那段時間進重癥監護室看容穗,甚至已經想好了,屆時可以把責任推到杜影笛上去。
他們以為萬無一失,頂多就以工作失誤挨些置,大不了不干了,卻沒想到對方這麼短的時間,把什麼都查清楚了。
陸弛審問清楚后,與他事先推測的并無太大出,只是他沒想到這倆人會這麼蠢,為了一筆來路不明的錢竟然敢殺人。
最后,兩人被一并給了警方,之后,陸弛又讓人仔細調查了那家境外公司,掌握了不對方的犯法證據。
借由這些證據與之涉,然后從他們那里查到了江素欣。
“這些都是那家境外公司提供的。”陸弛將拿到的資料丟在周昀添面前。
周昀添拿起翻看的時候,陸弛說:“把這些給警方,應該夠江素欣進去蹲個好幾年了。”
這幾年,江素欣和那家境外公司業務往來不,其中還涉及不公職人員和幾宗命案,金額巨大。
周昀添手指倏然頓了下,眼眸像是結了層寒冰。
陸弛注意到他的反應,抬眸往那頁瞥了眼,瞬間反應過來他看到的是哪一頁了,說:“這次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
其實,陸弛不太理解周昀添現在的反應,幾個月前,周昀添突然讓他查虞想的死,他當時以為周昀添心里還惦記著虞想。
可容穗出事后,看周昀添為容穗萎靡落拓的樣子,他又覺得虞想早就為了過去。
還是說,一個人心里可以同時裝著兩個人?
陸弛不明白,暗自搖了搖頭。
他問:“要把這些給警方嗎?”
周昀添繼續往后翻,草草看完丟在一旁,說:“暫時不用。”
陸弛點了點頭,并未問原由。
周昀添說:“我要回北城一趟,你留在津州。”
周昀添在津州待了二十多天了,北城那邊不事被擱置著,早已讓集團部和周家老爺子頗為不滿。
陸弛:“不要我跟你回去?”
他語氣帶著些許不贊同。
想要周昀添死的人,不會比想要容穗死的人,容穗現在在重癥監護室里,經過前兩天的事,醫生、護士都仔細排查過了,有章青寒守在這兒,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反倒是周昀添,自進中承集團后,大大小小的事,經歷了不起,除了那次的槍傷重一些,其他的沒造什麼大的問題,但這段時間有些人越發坐不住了,只怕還會下狠手。
周昀添:“不用。你留在津州。”
既然周昀添這麼說,陸弛只能點頭答應了,但還是問了句:“北城那邊需要重新部署嗎?”
周昀添默了一瞬:“暫時不需要。”
離開津州前,周昀添又去看了看容穗,陪著說了會兒話。
后面兩個月時間,周昀添幾乎三天兩頭津州、北城兩頭跑。
容穗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但始終沒有醒過來。
而在這兩個月時間,中承集團部也發生了大洗牌,周若延和周若瓊雙雙被斬去左膀右臂,在集團部可以說已經大勢將去,雖然職位還在,卻也跟架空了沒什麼區別。
這天,周昀添理完公司,正準備趕往機場飛津州,倏然接到周龍的電話,說周承中病危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周昀添接完電話,沉默了許久,還是讓司機改道去了醫院。
到的時候,周家大大小小的人都聚齊了,大家都目怔怔盯著周昀添,其中摻雜著各種各樣的緒。
“你還有臉來!”
說話的是周若英,沖上去揚手就要甩周昀添耳,卻被周昀添手截住了,一把甩開。
周若英跟瘋了一樣,對著周昀添又打又撓的,“你就是個畜生,還有沒有人,氣死自己的親生父親,連親侄子都不放過,你本就不配當人!”
口中說的侄子是周靳和周祺。
周昀添掌握了周靳犯罪證據,證據移警方,如今已經被警方帶走,至得在里面蹲個十幾年。
周祺上個月也在一場賽車事故中出事,如今躺在床上了植人,什麼時候能醒,是個未知數。
周若延接連兩個兒子出事,瞬間老了十多歲,往日的氣神也跟著散了,只是往日那故作平和的眼神再也不在了,著冷氣。
周老爺子,也是因為周靳周祺先后出事,了些刺激,在半個月前跟周昀添談話后倒下的。
這半個月來,老爺子每況愈下,挨到今天況倏然轉急,被急送來了醫院。
周昀添旁的人,上前把周若英拉開,周昀添看著仍謾罵不休的周若英,淡聲道:“我是畜生,你又是什麼?”
本質上,他們骨子里都流著一半周承中的,所以,說到底他和周家其他人,也沒什麼不一樣。
“九爺,老爺子醒了,讓你進去!”周龍這時站出來說道。
周昀添和周龍對視了眼,沒再看其他人一眼,抬腳進了監護室。
周承中躺在床上,鼻間戴著氧氣管,渾濁的眸中看向周昀添時還算清明,他招了招手,示意周昀添走近一點。
周昀添又往前走了兩步,目沒什麼緒地和周承中對視。
小時候,他是有仰過床上這個男人的,畢竟能打造出這樣商業帝國的男人,自然有他的魅力。
可現在,看到這張垂垂老矣的臉,心里竟掀不起半點波瀾。
周承中虛弱問:“你心里一直在怨恨我,是不是?”
周昀添:“是。”
周承中笑了下,“我就知道,你從小就是這樣,骨子里的東西變不了。你跟小則明明是差不多時候出生,長了張一樣的臉,格卻完全不一樣。”
周昀添:“你有什麼資格提他?”
周承中臉上的笑僵了下,渾濁的眼睛看向上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一會兒后,才開口道:“小則是我最喜歡的兒子。”
周昀添覺得這話諷刺的,最小的兒子被其他兒害死了,作為父親,竟然掩蓋下一切,什麼都沒做。
周承中幽聲說:“我知道,你覺得我這話肯定很可笑。可是你母親和小則已經死了,做再多都于事無補。你沒有孩子,沒當父親,所以你理解不了。那種況下,我不可能再失去其他的兒。”
這是周承中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周昀添說法,以往父子倆每次對話,都像是領導跟下屬,而不像是父子。
周昀添沒接話,只是冷漠看著他。
周承中有他的理由,但燕音華和周昀則就該死嗎?
“反正我也沒什麼日子可活了,到了下面,我自然會跟他們母子倆認罪。”周承中嘆了聲,又說:“不過,集團不是靠你一個人就能撐起來的,周家也離不開你的哥哥姐姐們。小添,就到此為止吧!”
周昀添冷笑了聲:“你我到此為止,那你想過外面哪些人想到此為止嗎?父親,到這種時候,還是些心比較好!”
他給周承中整理了下背角,說:“如果沒其他話代,我就先走了。”
說罷,周昀添轉離開。
周承中看著他的背景,劇烈咳了幾聲,道:“周昀添……周昀添……”
周昀添沒回頭再看一眼,徑直出了監護室。
出來的時候,眾人的目又一次落在他臉上。
周昀添像是無所覺似的,步伐不改大步離開了醫院。
到津州已是深夜,容穗從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單人病房。
病房里的燈亮著,籠罩著床頭。
容穗安睡在燈下,像是話故事里的睡人。
周昀添走到床邊,附在額頭親吻了下,然后坐在床邊,貪的整理容穗的頭發,著的臉。
及眉骨上方那條疤痕時,周昀添眉頭輕蹙了下,像是怕弄疼似的,作不由輕起來。
低聲喃道:“想想,你已經睡了三個月了,還沒睡夠嗎?”
周昀添盯著容穗的臉,心里再一次生出種錯覺來,虞想會不會已經不在這里了,是消失了,還是又換了個?
想到這種可能,周昀添心里就一陣陣的空起來,如果是換了個,他要去哪兒才能找到?
如果是消失了……
不會的,他不會讓虞想消失。
想到什麼,他從容穗的頸間取出那枚玉佛,這是容穗從重癥監護室轉出來時,他掛在容穗頸上的。
“想想,快點醒來吧!”
-
虞想無知無覺陷在一片空茫茫里,像是在真空狀態,漂浮在那片云霧中,不知過了多久,約約能聽到一些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
很努力的想要聽清楚,但那些聲音忽近忽遠,模模糊糊的,最后化作一團嗡嗡聲響,吵得煩躁不已。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能聽得清楚了一些,有時候能聽到有人“想想”,有時候又能聽到有人“穗穗”。
可是穗穗是誰?
虞想不思不得其解,于是,就像是一個竊聽者,不聲聽著周圍的人說話的聲音,慢慢的那些聲音也越來越清楚。
慢慢意識到,穗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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