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覺長吁一口氣著心里的火，把沈夏扶到對面椅子上坐下，拉過旁邊的椅子在溫歲歲邊坐下，若無其事地給盛了碗湯，“先吃飯。”

不知是不是被嚇到了，溫歲歲眼淚滾滾地下來了，“手同意書是假的，我沒有簽過。”

沈夏說：“歲歲，我知道你長大了，這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但捐骨髓不是捐，怎麼也得跟你小叔叔商量一下。”

“我今天去醫院復查，遇到陸雪了，正好把手同意書往護士站，我看到了就拍了照片發給你小叔叔了。”

意思是親眼看到的，不可能有假。

溫歲歲想了想，應該是陸雪干的，算準了溫歲歲不會追究假簽名的事。

陸雪這是救陸霄心切實在沒有辦法，以為這樣溫歲歲就會救陸霄。

是想救，可是……

溫歲歲手下意識的向小腹位置。

的孩子怎麼辦？

溫歲歲忙解釋說，“我不會舍掉……”孩子救陸霄的。

后面半句沒敢說，沈夏現在記憶錯，不敢斷定說孩子的事會不會刺激到。

意思顧夢覺已經領會到了。

顧夢覺卻不這麼認為，他的認知里，溫歲歲對陸霄的癡程度不亞對他對溫歲歲的。

他在心里換算過，如果是他是溫歲歲，溫歲歲是陸霄，他愿意救，舍掉什麼他都愿意救。

正因為如此，他在恐懼、害怕。

怕不顧他的反對，為了救陸霄不要他們的孩子，甚至離開他跟陸霄走。

因為他知道自己本拿沒辦法。

“吃飯吧！”顧夢覺說：“從現在開始，我上哪都帶著你，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

“我會安排人送陸霄去國外治療，吃完飯把陸霄和陸雪的聯系方式都刪了，以后別再聯系了。”

管得還真多，溫歲歲彎了彎，“顧總這麼喜歡管閑事，不如連我爸爸的事也一起管了吧！”

顧夢覺側眸看，斟酌片刻道：“你爸的事很復雜。”

事還在調查中，而且還遇到了個比較大的麻煩，涉及國外的幫派組織，他怕給溫歲歲帶來危險，現在不能輕舉妄。

這話讓溫歲歲的心涼了半截，他果然不會管，溫歲歲角彎出抹清冷的笑，“涉及顧家，事當然復雜了。”

“……”顧夢覺嘆息了聲，不知該怎麼解釋。

“顧二爺的打算我明白，畢竟十幾年過去了，骨灰都快結塊了，還管他生前的事干嗎？”

顧二爺？

小東西氣人的招式還推陳出新的。

顧夢覺默了默，手在后脖頸了，抵著額頭哄了哄，“歲歲，相信小叔叔，小叔叔會理的。”

“不麻煩顧二爺了，我會看著辦的。”

“看著辦？”顧夢覺帶著嘲諷地重復著，“是找陸霄幫忙嗎？”

為什麼又提陸霄，溫歲歲無法有緒表達憤怒，只好用語言，“是啊！他會幫我的。”

“你想說所有的事都是陸霄在幫你是嗎？”顧夢覺的憤怒也到達了頂點，額上的青筋起。

“是啊！”

“你知不知道他會害死你。”

“不會！”

“你就這麼信任他？”

“嗯！”

小東西說的本不是話，是刀啊！

一下一下地往他心口上扎。

顧夢覺忍無可忍地手掐住的脖子，咬牙警告道：“聽著，第一、把你爸爸的事忘了，跟誰都不要再提。”

“第二、不要再跟陸霄有任何聯系。”

“明白了嗎？”

顧夢覺就是有這種能力，無需任何威脅的條件，只一句‘明白了嗎？’就給足了威懾力。

偏偏溫歲歲是那個‘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人。

溫歲歲彎反問，“我要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

說殺了？

是他的命啊！

不可能有下狠手的那一天。

打一頓。

好像沒什麼威懾力，這小東西從小到大就沒怕過。

顧夢覺正頭痛怎麼威脅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東西，沈夏出來說話了。

“歲歲，你小叔叔自有你小叔叔的道理，那個陸霄里氣，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人，咱們犯不著。”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溫歲歲冷冷道。

不用別人管？

顧夢覺掐在脖子上的手加了力道，“你是鐵了心的要救陸霄，是嗎？”

溫歲歲在跟他談爸爸的事，他卻一直揪著陸霄不放。

究竟是同鴨講，還是顧夢覺顧左右而言他。

溫歲歲覺得是后者。

彎了彎，笑得一臉嫵，“是又怎樣？”

顧夢覺發誓，那一刻他是真氣地想掐斷的脖子，偏偏下不去手。

天知道他是怎麼靠毅力住燒到天靈蓋的火。

顧夢覺松開的脖子，手順著往上挲著的臉頰，低聲哄著，“先吃飯，好嗎？”

顧夢覺那雙眸本就生得好看，盯著人看的時候滿是深，看的溫歲歲的心一下子就了。

溫歲歲明白的，他幫忙是，不幫忙是理。

不能因為他喜歡，就強行綁架他跟家里人反目。

“小叔叔！”溫歲歲輕輕喚了一聲。

可是……

深知胳膊擰不過大，就算陸霄幫忙也斗不過顧氏。

就算斗垮了顧氏，之后呢？

要怎麼面對顧夢覺。

的孩子在給外公掃完墓后，再給外公外的仇人燒把紙，最后再替媽媽道個歉？

這件事無論怎麼解決，都會像刺一樣扎在跟顧夢覺中間。

一下，痛一下。

不了。

“我還是想跟陸霄出國，我們……離婚吧！”

啪！一聲，顧夢覺將筷子磕在桌子上，如傷的猛紅著眼睛盯著看，許久才彎出個戲謔的笑，“離婚不可能、跟陸霄走更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

看著兩人不歡而散，沈夏角彎出抹算計的笑。

陸霄還是有點本事的，一出手就打散了兩人。

只要誤會滾得夠大，離婚是遲早的事。

顧夢覺說到做到，到哪都帶著溫歲歲，寸步不離。

對于帶夫人上班這件事，公司里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是這幾天好像跟前些天不太一樣。

溫歲歲平常雖然不喜歡笑，但面對顧夢覺時還算是個能笑會鬧會撒的小人。

可現在……

顧夢覺在辦公室看文件時，溫歲歲坐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面發呆。

顧夢覺開會時，溫歲歲坐在旁邊拿筆在紙上畫著，麻麻毫無章法。

樣子像極了養在籠子里的金雀。

看小東西這樣，顧夢覺心頭涌上從未有過的恐懼。

有句話我們終究活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他終于活了父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