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群又來了一次學校，奇怪的是這次從張老師辦公室離開后，竟沒有當場發怒。

等回到家，婆婆離開后，曾群又給哈林煮了一碗面條，只是簡單地叮囑他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做一個有責任明事理的人。

哈林的心有點兒慌，總覺得母親憋著大招，等自己放松警惕時再好使出來。

可直到第二天，曾群去上班后，家里也沒啥異樣。

張老師將哈林的武俠小說全部沒收后，他實在沒錢賠給書店，便將自己的借書卡作廢了。只是以后不再借書，另外上學、放學的路上也繞開書店走了。

哈林不再借武俠小說，楊自然也沒得看了。

星鋼廠雖然恢復了正常上班，但工廠的績效大不如前，工人們的工資也很久沒增加了。明玉蘭一想到兩個孩子將來讀高中的學費，不由得勒令全家要勤儉節約。

首先是卷紙，每人每次上廁所只許用三節，另外洗過服的水還可以留下來拖地，拖完地以后還可以繼續沖廁所。趁著晚上超市關門前的特價時間段，一家人趕到超市里搶打折的蔬菜、水果、香干和類。

有一次超市里橘子特別便宜，明玉蘭一下搶了十幾斤回家。

那幾天里，一家人每天早中晚地吃橘子，吃得里胃里全是酸水。

幾天后，明玉蘭又端出橘子來當飯后水果時，楊天空開口了：“媽，我們是不是也買點蘋果回來吃？丹丹今天帶去學校的紅富士又大又甜……”

明玉蘭打斷：“可家里還有很多橘子呢！”

楊天空不滿道：“橘子再多能吃出蘋果味麼？”

明玉蘭一愣，沒想好怎麼回答。

孩子就氣呼呼噘著進了房間里。

明玉蘭嘆口氣：“唉，這些個孩子，能有橘子吃都不知道珍惜。我們小時候飯都吃不飽哩！他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哪里知道父母親賺錢的辛苦。”

楊笑楓道：“玉蘭，雖說現在廠里的效益不比從前了，可你也別在吃喝上太虧著孩子們了。再說這也省不了幾個錢！”

明玉蘭不高興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克扣孩子們？他們是我生的，是我上掉下來的，可現在家里就這點底子，他們馬上要讀高中了。萬一有一個考不上，擇校費得大幾萬？這錢上哪拿？”

“這……這倒也是。”楊笑楓含糊道，忽然扭頭看到餐桌旁還在懶懶散散吃橘子的楊，恨鐵不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姐都進班里前十了，吃完飯都馬上寫作業去了。你看看你——就知道吃！你要是能靠自己考上高中，就能給家里節省上萬塊的擇校費，全家人哪還用吃這些特價橘子？想吃什麼吃什麼，只買貴的不買對的！”

父親嫌棄的目令楊遁逃。

明玉蘭被丈夫最后一句話給逗樂了，復又涌起陣陣心酸——這孩子有什麼錯？錯在大人沒本事，還生下了他們來苦。

拿起一個橘子來，剝開放進里，真的酸得牙都要倒了。于是朝丈夫道：“明天你下班時，給他們帶幾個紅富士回來吧。”話一完，眼中竟閃出一抹淚花來。

“得令！”楊笑楓高興地道：“早就該這樣了嘛，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下家里確實困難，不過這些小小的要求還是要滿足一下他們嘛！”說著，手替妻子抹去眼淚。

父母的不一定驚天地，卻滲在每一個細小的時刻里——即便他們的心頭著如山般的大石，也一定會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安逸的天地。

翌日楊笑楓下班回家時，帶回了八個又紅又大的紅富士蘋果。

楊天空和楊回家看到后，都高興地喊：“今天有蘋果吃啦！”

楊笑楓道：“那麼急干啥，先吃了飯再說。”

于是，等到飯后，楊天空和楊就急吼吼要去洗蘋果。

明玉蘭道：“看你們猴急的樣兒！你們爸買的蘋果都大的，一人一個別吃不完浪費了，你們洗一個，切半吃吧。”

楊天空道：“不要，我要吃一整個，還要最大的。”

楊也道：“我保證能吃完！最近我得特別快，一頓飯能吃三碗，可能是開始長個了。”

楊笑楓道：“好，長個時一定要多吃多睡多運，可別像你爸一樣，才一米七高，就是長時營養不夠。”

楊天空洗干凈兩個大蘋果，拿出來遞給明玉蘭和楊笑楓一人一個，道：“爸、媽，你們吃蘋果。”

明玉蘭見兒急著去洗蘋果，竟是給自己和丈夫的，不由得心頭一暖，推開道：“媽不喜歡吃，你們吃。”

楊天空道：“不嘛，一家人就要有福同，蘋果好吃，我們一起吃！”說著將蘋果塞到父母親手中。

楊笑楓笑著接過咬下一口，道：“甜！不過也比不是我閨說話甜，玉蘭，你也吃吧，這是孩子的心意。”

明玉蘭這才笑道：“行，那我和你爸一人吃一個，剩下的六個蘋果，你們倆每天吃一個。等媽發工資了，你們想吃什麼，媽都給你們買！”

說著咬一口蘋果，果然甜到心里了。

“謝謝媽！”兩個孩子高興地道。

那天晚上寫功課時，楊比平時都要認真，上一些不會的題，還主問起了姐姐。

楊天空一一給他解答了，可他缺口實在太大，楊天空自己的作業也寫不完了，楊便只有請教老爸。

楊笑楓很高興，詫異地道：“咦，我們小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學習了？”

楊一愣——其實就是昨晚上老爸說的那番話，現在家里什麼都要省，就是為了節約錢給他將來擇校費。他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決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好好讀書，把擇校費給省下來，讓爸爸媽媽不要那麼辛苦。

可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楊天空看弟弟不說話，就停下正在寫的作業，代替他答道：“當然是今天啦！”

楊一窘，挑眉道：“老姐，難道你不知道好的開始是功的一半？”

這一回答，讓楊天空無話可說。

楊笑楓哈哈大笑，著兒子的頭，道：“好，有志氣！我相信我們小從這一刻起長大了，肯定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上一個好高中，將來再考個好大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