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棘海星的泛濫暫時得到遏制，高磊馬不停蹄，又投到珊瑚的人工繁和保育工作中。

四月滿月時，全網關注下誕生的那一批珊瑚卵泡，早已變珊瑚蟲，正在海底靜悄悄長。高磊他們人工搜集的一批，也在缸中發育良好。

還有數百苗無繁的珊瑚株，被高磊和他的同事小心翼翼植海底。如果順利，它們將在幾年后扎人造生態礁盤，繼而同原生的珊瑚連枝同氣，攜手壯大保護區的珊瑚生態系統。

聽起來像種菜一樣容易，其實是個漫長而復雜的工程。

海水的溫度和濃度，天氣的變化，洋流的緩疾，珊瑚礁系統魚蝦甚至藻類等微生的數量，都可能影響珊瑚的存活。

剛種下的珊瑚株就夭折的事，也并不罕見。

不止一次，他疲力盡地倒在季微瀾膝上嘆氣：“哪怕覆蓋率能提升10%……不，5%我也能放心了。”

放心地離開？

盡管不想承認，季微瀾也知道，高潔的那些話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痕跡。

不想干涉別人的選擇，卻仍有一次忍不住問出了聲。

“別胡思想。”高磊枕在膝上，笑容疲憊而溫和，“就算珊瑚真的不再需要我，你不是還在這里？我不可能丟下你跑路。”

他抓著纖白的手指，一一輕吻指尖，卻沒有發現：指尖的微不是因為。

“他那個人有一種可笑的英雄結，特別喜歡去拯救和保護弱者。”高潔的話言猶在耳，讓季微瀾本該甜的心，摻雜了難以言說的苦。

“你當初說我像什麼來著？第一次見到我時。”

“海鞘！麗又脆弱，差點兒就被曬化掉的小東西。”

高磊笑著，抬手將脖子朝下勾，在長發的掩映下了一個吻，接著又是一個。

“你現在的樣子就很海鞘。明明心里嘀嘀咕咕，臉上還要繃得八風不，像朵玻璃的花兒。”

他用手指卷著的發，聲音和眼神都溫存無比：“別擔心，我會解決好的。”

“好。”季微瀾出手，蓋住那令心的目，又一點點著他眉心的紋路。

見過他接電話的模樣，不止家里，還有來自陳老和同門的。

就算每次都避開及時，給了他充分的理空間，卻難免會聽到片言只語。

也從朋友圈里看見過二師兄的“炫耀”：陳老在國際會議上的彩發言，同門又發表了什麼研究果，二師兄自己在鵬城的珊瑚保育團隊日益壯大，褒獎不斷……

相比之下，高磊是真的太苦了。

只想看他直掛云帆濟滄海，不想做他航路上增加險阻的暗礁。

不過季微瀾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日程并不比高磊輕松。

除了民宿的日常經營，牛車下海，漁船觀，傳習所和“燈塔圖書館”……各項工作把的每天填得滿滿當當。時不時還要接采訪，或是作為救火車，去調停村民與游客之間的麻煩。

除了工作，紅花阿婆突然被檢查出冠心病，也讓時刻張。

說起來，這還多虧了高潔。

當初霸總夫妻回去后，各種捐贈謝惠及村民，卻似乎獨獨落下了幫食療的老阿婆們。

季微瀾還擔心紅花阿婆不高興，哄了兩句，反倒被紅花阿婆嚴肅批評：“老話說得好，施恩莫報。何況是客人，又是親戚，給燒幾頓飯菜怎麼就算恩了？你開民宿做生意歸做生意，做人可不許小家子氣。”

沒想到，村里的衛生所建好后不久，突然就有聆城婦聯來接洽，在村里開展了一個“母親健康”的公益項目。

據說該公益項目由某企業贊助，聆城婦聯和婦兒發展基金聯合發起，首先在南極村試行三年，幫扶對象為村里的育齡婦，以及周歲以上老年婦。

首先就是每年一次的免費檢。

在此之前，雖然有新農合醫療提供的檢機會，但村民們很真的會去檢，畢竟往返一趟聆城要花好幾個鐘頭，通也不方便。村里的老人們尤其習慣了小病當沒病，大病不用治。檢？那更是自尋晦氣，最怕沒病也查出有病。

現在免費檢就在家門口，村廣播站天天在大喇叭里做思想工作，更號召黨員要起帶頭表率作用。

紅花阿婆就是個好表率。

沒想到平時朗，能手持魚叉追殺黃皮的，居然查出了冠心病。

拿到檢報告時，季微瀾覺得自己的心律也失常了。

醫生寬說，老年人管會逐漸化，冠心病是最常見的慢病。好在本地人常年吃魚和海藻，攝了大量的不飽和脂肪酸，從而增強了管彈。紅花阿婆本人不煙不喝酒，口味也偏清淡，所以病并不嚴重，平時只需要繼續注意飲食和作息，保持心態平和就好。

季微瀾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魚叉藏起來：“醫生說的，不能激！”

第二件事就是“強迫”外婆多吃新鮮蔬菜，放棄吃了幾十年的腌菜干：“太咸了，對不好！”

如果不是醫生說，適當的勞對有益，恨不得每天都讓外婆躺在搖椅上，什麼都別做。

相比季微瀾的張，紅花阿婆的心態就格外云淡風輕，還拿自己當例子勸老姐妹們一定要檢。

“我有時候是覺得口有點悶，也提不起神，煲湯喝了幾天也沒覺。這不就查出原因了？”

舉著從衛生所開的小藥瓶，搖給老姐妹們看。

“早治療，早恢復，最近我覺得氣順多了，而且看病藥還是免費喔。”

三年，對村里婦檢查出的慢疾病或是重大疾病給予治療補，正是“母親健康”公益項目的一項容。一檢之后，村里有二十多位老阿婆都有了補看病。

為此，季微瀾在高磊懷中掉了一會兒眼淚，又著眼角謝高潔：“你堂姐其實好的。”

“那當然！畢竟是我姐。不過……”

高磊捧著的臉，用拇指慢慢過淚痕。

“這并不是的功勞，而是你的。你做了和這里的橋梁，還有我的。”他說得很認真，“你猜回去之前同我說了什麼？”

“嗯？”

“說海上的珊瑚很，我的工作好像也不是全無意義。”高磊笑起來，“這麼多年了，也不是頭一回來看我，說這種話可是頭一回。”

他吻了的眉心，又啄向眼角。

“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外婆的，我們的村子和我們的海。”

在他綿輕的親吻里，季微瀾暫時忘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