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把傘放在玄關，下外套，隨手掛在墻上，進門時作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怕吵醒苗苗。

屋里開著小夜燈，空氣里還有晚飯殘留的香味。

走到苗苗房門口，輕輕推開門。

小家伙已經睡了，蜷在被窩里，小腦袋靠在枕頭邊上，小熊抱得的。

安然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進去，蹲在床邊，手了他的額頭，溫熱平穩，沒發燒。

“媽媽回來了！”輕聲說。

苗苗在睡夢中蹭了蹭被子，沒有醒。

輕輕嘆了口氣，站起，關上門。

走進臥室，換了干凈服，把頭發干，泡了杯熱水，坐在床邊。

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盯著它發了會兒呆。

傅衍慈沒有再打來，也沒有發消息。

知道他不會。

他不會纏著，他甚至連一句挽留都不會說。

因為他知道不會再留。

想起他剛才看時的眼神，病懨懨地靠在床上，發白，手握著杯子都在抖。

那一瞬間，的確心疼了，是真的心疼。

可清楚，那不是。

是對曾經那段關系的告別。

是為曾經那個卑微到塵埃里的自己，心疼。

喝了口水，嚨干得發疼。

夜越來越深，沒關燈，就那樣坐著，看著窗外模糊的雨線一點點從天上落下，像記憶倒灌進來。

想起了很多畫面。

以前在傅家，住在那間不大的客房，每次傅衍慈深夜回來，都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他。

有一晚睡不著，下樓喝水，正好上他坐在書房門口，穿著家居服，神冷淡。

站在樓梯口，小聲問：“你今天……工作還好嗎？”

他抬頭看了一眼，說：“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問這些無意義的問題嗎？”

那晚一句話沒說，轉回了房間，一夜沒睡。

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刻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的。

也許是他太沉默。

也許是太貪心。

總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可每走一步，他就后退一分。

不敢吵，也不敢鬧。

怕他煩。

怕他走。

可他最后還是走了。

不是上的離開，是徹底的疏離，是眼神里連半點緒都不剩下的那種遠離。

還記得崩潰那晚，去找他，說自己真的撐不住了。

他說：“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緒管理的問題？”

愣了兩秒，笑了。

笑得特別絕。

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他看著，沒說話。

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那晚就知道了，再留也沒意義。

于是走了。

從那個家走了，從那段里走了，從自己親手編織的幻想里，走出來了。

后來才明白，他那時候不是不。

他是不知道什麼是。

可這不是借口。

他不懂，那就別靠近。

愿意做那個替他試錯的人，但不愿意被耗死在一段沒有回應的關系里。

所以假死了。

逃得徹底，躲進一個全新的份，全新的城市，全新的生活。

以為這樣就能重新開始。

可那些傷口，本不是換個地方就能愈合的。

是苗苗救了。

是那個孩子，在最絕的時候，用第一聲啼哭把從深淵里拉回來。

活下來了，是因為不再是一個人。

再也不是那個會站在門口等傅衍慈回來的人了。

是安然。

是苗苗的媽媽，是AR的創始人，是這個城市最被認可的設計師。

的作品不再是迎合市場的學，是自己的緒，是的心。

《邊界》那個系列里，有一件作品《退場》。

是一條斷開的項鏈，兩端分別朝著兩個方向，鏈子中間卡著一顆沒有打磨的原石。

的解釋很簡單：“有時候我們走不下去了，不是因為不了，是因為我們得太累了！”

那句話被無數平臺轉載。

還有人評論說：“是不是經歷過很深的傷害？每一件作品都像在講述一場被放棄的！”

看著那些評論時，沒說話。

不會解釋。

因為解釋不重要。

只想做自己。

現在每天過得很滿，每一秒都在工作和照顧孩子之間來回切換。

白天是冷靜的工作狂，晚上是溫的媽媽，凌晨是掉眼淚的人。

現在連哭都不敢讓別人看到。

怕別人心疼。

更怕別人同。

不要同。

只要自己撐住。

凌晨一點，去看了一眼苗苗。

小家伙睡得安穩，小手還握著白天給他買的小車玩，角微微上揚。

心里一陣酸，蹲下來輕輕親了親他額頭。

“媽媽在！”輕聲說。

然后關上門，回到客廳。

打開電腦，點開那封遲遲沒有回復的郵件，是海外那邊的獨立設計聯盟發來的展覽邀請，地點是在維也納，時間是三個月后，要求帶一組全新主題的作品過去。

本來猶豫的。

但現在決定去了。

要去。

要帶著那些藏在心底最深的碎片，飛出去，讓世界看看，一個人可以怎樣在與痛之間站起來。

給郵件回了三個字：我接。

然后關了電腦，走到臺，夜風撲面而來，吹得臉一陣發麻。

站在那里，抱著雙臂，著遠的燈，一不。

心里忽然特別平靜。

像終于卸下了什麼。

知道做不到徹底忘記傅衍慈。

那段太深，太刻骨。

可也知道，已經不會再回去了。

沒資格，也沒力氣。

現在所有的溫和耐心，只留給苗苗，只留給自己。

現在要活得穩，活得明白，活得自由。

要為那個從所有人期里走出來的安然。

從此以后，是自己。

哪怕一個人，也不怕。

第二天上午，安然去工作室的時候天得厲害，空氣里著一沉悶的。

剛進門，助理就迎了上來：“安總，法國那邊的線上聯名設計圖稿批了兩套，還有一套說要調整，已經發郵件給您了。

還有，下周一維也納展那邊開始對接場地布置了，他們希您能在本周之給一個初步草圖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