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的葬禮和一切事宜在月底結束。

新的一月，來臨。

周郅京回了大院。

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

“怎麼坐在這兒，也不怕冷？”周郅京了外套，在面前蹲下。

“在等你。”輕聲，落在他耳畔，“給你煮了面，也學著蒸了飯，雖然炒的菜味道不怎麼樣，但我又點了外賣，你想先吃哪個？”

周郅京的下，“等會兒還得出去一趟。”

周家人那邊還在糾纏。

這些天，周家不人都來過，還是那些譴責的話，說周郅京沒能當好周家人，連周曉蘭去世這件事都沒告訴他們。

他那位后媽倒是在中間幫忙調節過。

周郅京其實對這位后媽，以及那個兒子，都沒什麼緒。

恨？也真算不上，因為得先有才能有恨，他對他們什麼都沒有，又何來的恨。

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們孤兒寡母，過的也不怎麼樣。

周家偌大的家產，給予的人太多太多，他們就是狼群中的一對綿羊，稍有不慎便會被啃噬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不過同樣的，周郅京也并不在乎。

因為，他真正的家人就在他邊。

周郅京手指輕蜷，蹭蹭的下頜，“腦袋瓜都困得一直往下掉，還要撐著？我抱你進屋睡。”

簡婧說：“我跟你一起出去。”

周郅京沉思了下，“別了。”

“想陪著你。”簡婧抬手，叩住他的手掌心，“有你呢，我不怕。就是被罵也不怕，你幫我罵回來。”

安靜幾秒，周郅京懶怠輕笑。

“。”

周家人來鬧，不過就是因為后媽給了他那堆產。

雖然周郅京沒接，但保不齊以后會要，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們自然虎視眈眈。

偌大的宅子里著一莊嚴肅穆的氣息，這是簡婧第一次來到周父在國的宅子，房子做了挑高，大得堪比教堂。

簡婧在這里，還看到了房晴。

“周郅京，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前腳還口口聲聲和我說跟周家人沒關系，后腳你就收了那邊的錢，你怎麼這麼賤啊！放著親媽不管，你去跟那個賤人媽，我他媽就不該生下來你，就該掐死你……”

周家長輩皺眉：“行了你，吵吵吵，有什麼可吵的？”

那人向簡婧，“郅京媳婦，你是個明事理的，我就問你一句話，既然周郅京收了周家的錢，那是不是就是周家的一份子？”

簡婧心平氣和：“但他沒收。”

周家長輩毫不掩飾自己的貪：“沒收自然是好，東西呢？”

“憑什麼給你們！”房晴急急打斷，“那里頭可還有我的份！那里頭也有我的錢，要不是我他周郅京能長到現在這麼大？！”

周家長輩皺眉，跟吵起來。

周郅京去看簡婧，要送出去，簡婧搖頭示意不需要。

只是想要看看，曾經的周郅京面對的究竟都是什麼。

兩方爭執不下，氣急敗壞吵了很久。

“你們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周郅京聲音清淡，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那東西，說白了不過是幾張紙。

卻能引來他們這樣聲嘶力竭的爭辯。

雙方都不再說話，看著他。

“不然這樣，你們兩邊平分，如何？”

兩邊皆是一愣。

想貪心的索要更多，卻怕把這個瘋子急了什麼事都能干出來，幾番思索之下，有總比沒有強，都連連點頭。

“這樣……這樣也好。”

“是，是啊，總歸來說，也該給房晴留些東西，畢竟他是你的母親。”

周郅京眉梢輕揚，輕輕點了頭。

當著他們的面，正要做什麼的時候，簡婧突然拿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份文件撕開。

“刺啦——”

徹底撕了兩半。

簡婧攤開放在桌上，“您二位的，一人一半。”

“平分。”

房晴先是愣住，怔怔跌坐在沙發上，仿佛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所求的一切，這些年來如此希冀的東西，就這麼輕飄飄沒了。

周家長輩目眥盡裂，猛地站起來指著簡婧：“你瘋了！！”

周郅京抬手，給簡婧護到后，眼底的冷很低氣，“我看，瘋的是你。”

他的高高出對方一大截，周家長輩恨恨瞪著他，終究是忌憚于他的如今，也知他不會再是當年那個能被隨意驅逐走的年，終究不甘心的后退一步。

“東西分完了，我們也該走了。”

周郅京語氣恢復了沒什麼緒的模樣，“既如此，就再也不見了。”

他重新牽起簡婧的手，帶著離開。

臨走之際，聽到房晴那聲虛無縹緲的啞聲。

“周郅京，……你可記得，你上流的是我的，我才是你的母親。”

周郅京沒有停留。

他的背影被旁邊窗戶的線映著，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大門敞開的那一瞬間，無數的泄了進來，他毫無緒的淡道。

“我姓周，周曉蘭的周。”

——

回到車上，小陳給兩人遞了熱茶。

簡婧喝茶的功夫，周郅京就一直盯著，輕掀起，半側的梨渦陷著。

像是懵懂的年在看自己心的孩兒。

簡婧被盯得無措：“……看什麼。”

“在看是誰家小孩那麼厲害，直接把東西撕了。”

簡婧打開茶的直飲口，晃了晃，“我也只是想你所想，做你所做。這一次，換我站到你面前。”

明白周郅京要做什麼。

卻也知道，那東西是周郅京父親留給他的產，就是要撕，也不能讓他來撕。

所以，來做好了。

周郅京輕蹭蹭的額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簡婧。”

簡婧也笑，“你是世界上最甜的小狗。”

前排司機和小陳依舊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回到家里，簡媽還在織套袖。

看到他們，還笑：“什麼時候去燒紙，把我這東西帶上，給曉蘭帶去，袖子就不會臟了。”

周郅京慢洋洋點著頭。

“必須的。”他笑，“周老師得喜歡死了。”

“那是，我做的，當然喜歡。”簡媽很驕傲，“不過那個的，估不會直接說出來，的喜歡著。”

從周老師離開到現在，簡婧沒有看到他有過任何悲傷的時刻。

他一直是這樣，故作無事發生。

晚上休息，簡婧要看著他睡覺。

因為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好了，每天要麼就是三四個小時，要麼就是忙到一整夜都未歸。

今晚，強迫他必須睡覺，有什麼事都得拋之腦后。

然后邊拍拍他的肩，邊給他哄睡。

“你再拍下去，我只會更想親你，而不會想睡。”

“……”

簡婧默默收回手，“那我們還是各睡各吧。”

話雖是如此，簡婧卻沒睡，時不時輕輕睜開眼，看他睡的側，睡得很，方才輕輕闔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在昏黃的燈下緩緩睜眼。

房間里除了沒別人。

心一慌，去床邊拿手機要給他打電話，臥室門卻在此刻開了。

周郅京一黑沖鋒，額間碎發沁著霜寒，漆眸很黑，渾又帶著寒意，明顯是剛從外面回來。

簡婧去看他，“你去哪兒了？”

周郅京沖笑，從懷里拿出了一袋鯛魚燒。

深更半夜，簡婧坐在床邊陪他吃起鯛魚燒。

還燙著，冒著熱氣，紅豆的口綿依舊，香氣撲鼻。

吃著吃著，側的周郅京突然很低的輕聲道——

“婧兒。”

他笑，“我以后沒有姑姑了。”

簡婧怔了怔，鼻尖酸，眨著眼，低頭，淚順著臉頰落，掉進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