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出商場已經八點,黑沉的夜幕,除了有霓虹點亮, 還有雪花的點綴。
路上行人很多,車子開的不快,等紅燈的間隙, 鹿笙摁下車窗, 把小手出窗外, 細碎的雪花落在熱乎的掌心,瞬間化了晶瑩。
今天是人節,很多孩子的懷里都有花。
鹿笙扭頭看向后座,也有。
“笑什麼?”從剛剛車子停下后, 他就一直在看。
臉上的笑意不減:“以后每年的人節,你都會送我花嗎?”
以前對鮮花這種浪漫的東西并沒有執念的, 以往那麼多年的人節, 也從來都沒有羨慕過別人懷里的鮮花。
可今天收到了才發現,原來也喜歡這種傳統意義上的浪漫。
這個問題不算問題。
“只要花嗎?”他問。
“還有你啊!”說完, 又笑了,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還可以再貪心一點。”他說:“我,還有鮮花, 是必須品。”
鹿笙歪著腦袋想了想:“如果有一天,我說你買花是浪費錢怎麼辦?”
他輕笑一聲:“那也要買,你說你的, 我買我的。”
“你就不怕我生氣啊?”
他搖頭:“你不會, ”這一點,他特別肯定,但肯定歸肯定, 他還是給自己留了后路:“如果真的生氣了,我就換種方式哄你。”
又問:“比如呢?”
“那我就一天給你買一枝玫瑰花。”
鹿笙笑:“對哦,一枝就”
他以為鹿笙會被他這麼繞過去,沒想到——
“一天一枝,那一年不就365枝了嗎?”撇:“你還會饒。”
南懷璟被這反應迅速的小腦袋瓜子逗笑了。
半小時后,南懷璟把車開到了政務新區,一路,鹿笙都沒有問他要去哪,可是當看見漫天雪花里一熒時,知道了。
臨下車前,南懷璟從口袋里掏出暖寶寶,六片暖寶寶,前后背還有上,南懷璟說一,一。完暖寶寶,他又把圍巾給圍好,把被圍巾住的那兩顆茸茸的耳飾給撥出來,然后他就只給戴了一只手套。
鹿笙忍不住笑了。
下了車,南懷璟把那只沒戴手套的手握著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冷嗎?”
搖頭:“不冷。”相反,覺得好熱。
明明的那些暖寶寶還沒開始發熱,可心里的熱浪先開始沸騰了。
這種約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期待,遠比不知道來臨的驚喜更讓人激。
今天的這場天上的求婚,南懷璟沒有找策劃公司,所有的設計和花束、氣球都是他自己的想法,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全莫城最高的天,剛建不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在上面舉行過求婚儀式。
所以,他們是第一對。
漫天雪花沒有停,幾百米遠的東面,那座立于旭輝人工湖的‘莫城之’正徐徐轉著圈。
平日里,那座天是靜止狀態。
鹿笙收回視線,悄悄看了眼左面的人。
他真的能沉得住氣的,待回去,一定要問問他,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蓄謀這場驚喜的。
繞著旭輝人工湖湖邊的彩磚石,兩人走了約莫十幾分鐘,這十幾分鐘里,南懷璟沒有說話,但是鹿笙已經覺到他的掌心出了汗。
鹿笙就沒有他那麼能沉得住氣了,輕咳一聲,用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
南懷璟的視線從地上斜落的影子移到臉上。
雖然鹿笙圍了圍巾,可鼻子還是被凍紅了,南懷璟停住腳,把遮到下的圍巾往上拉了拉。
看見了,他在給拉圍巾的時候瞄了眼手表。
難怪這一路走的這麼慢呢!
雖然被他握著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滾燙,可他還是朝他手:“那只手給我。”
鹿笙把戴了手套的手給他。
掉手套,他了的手指。
嗯,有點涼。
他把裝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暖呼呼的手套拿出來,剛想給戴上,手套就被鹿笙搶了去。
“怎麼了?”
鹿笙把兩只手套都戴上了,然后歪著腦袋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你要不要背我?”
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但是背過去蹲下,把后背給了。
這是南懷璟第二次背,像那晚酒醉一樣。
鹿笙把臉在他的左肩,看著他那被涼風吹紅了的耳圈。
很幸福,不是嗎?
可是卻鼻子一酸。
“南懷璟。”輕輕喚他。
“嗯?”他應的聲音比這細碎緩慢飄落的雪花還要溫。
“我你。”
他腳步頓住。
圈著他脖頸一圈的手收,鹿笙湊近他耳邊:“我說我你。”輕輕晃了晃懸著的兩條。
“你聽見了嗎?”
他低笑一聲:“聽見了。”
他繼續往前走。
雖然他沒有回應鹿笙的這三個字,可鹿笙卻沒有追問他為什麼。
現在已經八點五十七分了,想,那三個字,應該不會等很久了。
而此時的天九號倉里,南懷璟的爺爺、外公外婆、簡士、南知禮、南孝宇,包括鹿笙的母親,和那位他一點都不想邀請,但也邀請來了的劉健強。
188米的轎廂里,南懷璟的外公簡薛潤已經等的都出汗了:“這都快九點了,怎麼還不來呀!”
南知禮這輩子第一怕老婆,第二就是怕他的岳父,他配合地接上一句:“就是啊,咱都在這上面轉了多圈了?”
簡士睨他一眼:“一圈十三分鐘十四秒,你說你跟我轉了多圈了?”
南知禮:“……”
南知禮的父親南廣都不想說他:“你就別說話了。”
簡士忙起去給鹿母續了一杯茶:“親家母,這還沒到九點十九呢,咱再等一等哈!”
鹿母笑了笑:“沒事沒事,南教授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
簡士哎喲了聲:“什麼教不教授的,你就喊他懷璟就行啦!”
簡士的話音一落,南孝宇突然破著嗓子喊:“來了來了,我哥來了!哈哈哈,他把我嫂子給背來了!”
簡士趕拿出手機:“你們都準備好了沒?時間盯了,一分一秒都不許有差池!”
天下,鹿笙伏在南懷璟的背上,悄悄支棱起腦袋,看著空的四周……
鮮花呢?
氣球呢?
那種‘marry me’的燈牌呢?
眨眨眼,在南懷璟的后背上直起了腰,幾下扭頭觀后,徹底傻眼了。
難道是多想了?
不是求婚?
天的轎廂里,南孝宇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噯,媽,我嫂子要哭了!”
簡士剛又打完一個電話,忙跑過來:“還沒開始呢,怎麼就哭了?”
坐在椅子上的鹿母也起過來。
南孝宇指著下面:“我嫂子剛剛在我哥的背上左看又看的,哈哈哈,估計是沒看到求婚該有的場面,所以就懵——”
親家母一家都在呢,他在這沒大沒小口無遮攔的,簡士一個掌拍在了他的后腦勺上:“你再笑!”
簡士抬手還想再來一掌,被鹿母趕攔下了。
南孝宇在鹿母后,委屈拉的一張臉卻又像找到了靠山了似的:“你再打我,我就跟我嫂子說!”
簡士:“……”
然后,南懷璟外公在那咯咯咯地笑的肩膀直抖,不過他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家,笑歸笑,那說出來的話可是聽著涼颼颼的。
“孝宇啊,你可都二十了,你哥二十歲的時候,那論文可都被我裱起來了!”
南孝宇:“……”
天下,鹿笙已經從南懷璟的后背下來了,見扭頭,一雙眼睛還時不時地往側瞄,南懷璟笑著把摟懷里:“冷不冷?”
本來不冷的,這會兒,失的小緒一跑出來,鹿笙吸了吸鼻子,期期艾艾地吐出一個字:“冷!”
摟著的那只手,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十二分。
“抱一會兒。”他說。
鹿笙輕輕環住他的腰,又吸了一下鼻子。
他又說:“把手放我服里。”
鹿笙的腦子里已經迷糊了,他說什麼,就做什麼,把手回來,剛要進他服里,又發現他紐扣沒解。
因為南懷璟摟著,解起紐扣來頗廢了點時間,解開了所有的紐扣,把手圈他穿著白襯衫的腰上了。
“還冷嗎?”
扁扁:“還是冷。”
南懷璟失笑一聲:“怎樣才不冷?”
不知道,悶了幾秒,忍不住問他了:“你帶我來這干嘛?”知道,這兒的天還沒有對外開放,是不可以上去坐的,本來還想著平日里不轉的天都轉了,可能是有什麼驚喜,可這四周靜悄悄的……
眼看著手表的分針指向了十五,南懷璟說:“你把手放我子口袋里暖暖?”
鹿笙把手套摘下來,右手剛進去,的手就頓住了。
原本暗了的眼睛里突然一亮,了指尖到的東西。
是是方形的有點,有點。
難道是……
怔怔失神間,聽見了淺淺的笑聲。
他聲音里伴著笑意:“要不要拿出來看看?”
其實不用拿出來看,也知道那是什麼了。
可他啊,讓一顆心大起大落的!
鹿笙沒有把盒子拿出來,還推開他,還跺腳:“南懷璟——”
聲音一落,面前的人突然后退一步,單膝跪下了。
鹿笙條件反的也后退一步。
他單膝跪在地上,睫上、頭頂,還有肩頭,都落了雪花。
他仰著頭看。
天空是黑的,滿世界是銀的,他眸若星辰,漂亮的一雙眼睛里映出了的影子。
他說:“鹿笙,我你。”這是他第一次對說這三個字,忍了很久很久。
鹿笙呆呆地站在那兒,垂在側的手冰冰涼涼的,可的心卻因為這三個字滾滾燙燙。
鹿笙,我你。
笙,我你。
我你。
你。
你。
的名字,伴著那三個字,像是耳鳴,在耳廓里飄來飄去……
他說他了。
原來他用他的低沉嗓跟說這三個字是這樣好聽,像喊笙笙一樣好聽。
沒等反應過來,又聽他說——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起誓,在我生命結束之前,我會永遠忠誠于你,尊重你、護你。”
其實他想過更多的甜言語或誓言,可他還是只簡短的說了這一句,因為這一句最能承載他對所有的深。
他凝眸看,表認真,“鹿笙,你愿意嫁給我嗎?”
說完這句,他就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手心在出汗。他為這場求婚做足了準備,卻還是無法鎮定自若。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張?明知道一定會答應。
鹿笙就那麼低著頭,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那枚他舉著的戒指上,來來回回地穿梭著。
是要先說‘我愿意’,還是先走過去把手給他呢?
電視劇里都是先做哪一步的呢?
還是說,也要說一些回應他的話呢?
想不起來,腦袋里空空的,的,卻又滿滿的。
就在無措又茫然的時候,不遠的湖面突然一躍而起十幾米高的水幕,藍紫的水幕越攀越高,最后定格出一行字——
【鹿笙 我你】
與此同時,天上的熒閃出紅的心形,而后漾出的“鹿笙 嫁給我”五個字被定格。
幾秒后,九號倉正好落到了地面,艙門打開,只聽“啾-砰”的一聲,噴花筒炸出了五六的彩紙。
是南孝宇,然后是沒見過的兩對老人,接著是……
鹿笙張了張,視線定在母親的臉上,默了兩秒,鼻子一酸,視線從母親臉上收回來,右腳一跺。
南懷璟以為是生氣了,沒想到——
鹿笙一步到他面前,右手給他:“還不快給我戴上!”
這回,到南懷璟懵了。
他仰頭看,眼里的期待全變了不確定,“笙笙,”他聲音都了:“你、你想好了嗎?”
喜歡雪,喜歡天,也喜歡他。
今晚,他把所有的喜歡都捧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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