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的心忽然錯跳了下，險些就要信以為真。

他真的會相信，若不是有酒后吐的那些話。

想來從前無論崔蘭因說什麼，他都想去相信，哪怕能夠覺察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許是因為太過伶俐，總能夠知道對方想要聽什麼好話，所以才能不斷說出花言巧語。

正所謂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可是，這不是恰恰與自己相似嗎？

他也會在與人相談后，決定該擺出什麼姿態。

或者該稱之為“偽裝”。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溫和、禮貌、守矩，只知道那是世人所愿意看見的。

崔蘭因也是如此麼？

他們如此相似，相似到讓他心驚，也讓他不悅。

看著眼前笑如花的郎，蕭臨沒有回答是否，反而又著的臉問：“如果我不是長公子，也不姓蕭，盈盈還會嫁給我嗎？”

崔蘭因聞言一怔，然后往他懷里鉆，把臉親親熱熱地在他的膛上，“夫君說的什麼奇怪的話，只要我們有婚約在，自然是會親的。”

這個問題，崔蘭因從前也問過。

當時他幾乎也是像剛剛的回答那般想。

沒有什麼假設，他們就是命運使然，會為一對夫妻。

這是他們的因，注定會結的果。

蕭臨順著崔蘭因如綢的長發，不再言語，只是目錯也不錯地凝在的上，一寸一寸地掃過。

就好像巡視自己地盤的野，目幽幽，不肯放過一一毫、任何角落。

崔蘭因被他盯得后頸發涼，發，寒意源源不斷灌進了的脊骨，滲了的。

就當以為蕭臨會剝掉服時，就聽蕭臨開口道：“說的也是。”

聲音一如往常的溫，崔蘭因到疑，悄悄睜開眼，想打量蕭臨的臉，誰被抓個正著，撞蕭臨的視線。

蕭臨朝微微一笑。

崔蘭因就是再遲鈍也能發現長公子臉上的笑容有些不一樣。

像是勉強扯出來的一張溫和的皮，極力想蓋在臉上，卻沒有完掩飾下面暗可怖。

“盈盈，怎麼了？”他彎了下眼，溫和地著的臉，那凝著的淺的瞳仁如清泉漾，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要破水而出，向撲來。

崔蘭因馬上搖搖頭，埋頭躺下。

手掌下的心臟卻不可抑制地劇烈跳起來。

是錯覺嗎？

覺蕭臨想把狠狠嚼碎，然后吞掉。

那讓人骨悚然的瘋狂。

讓差點就想吻上去。

簡直要被蕭臨弄得更壞了。

不知為何，蕭臨就是看著并沒有，只把虛摟在懷里，手掌一下下拍著的后背，崔蘭因胡思想了許久，才聞著他上悉的味道沉夢鄉。

/

咚咚咚——

不知是什麼時辰，崔蘭因眼睫了，似乎聽見有敲門的聲音，旁邊的被褥被扯，是蕭臨下床去。

過了一會，景瀾斷續的話語傳到耳中。

“崔大娘子……夫人……急事……”

崔大娘子？崔芙寧？

崔蘭因努力撐起眼皮，四周昏暗幽靜，顯然還在深夜。

若是尋常事，景瀾等人不可能在這個時分上來打擾他們安歇。

崔蘭因強行讓自己振作神，打著哈欠爬下床，披上外往門口走。

“我阿姐怎麼了？”

景瀾連忙低頭，向解釋：“崔大娘子在宮苑外，說有急事找夫人。”

“找我？”崔蘭因一下驚醒，吃驚道：“現在？”

這個天時辰，崔芙寧要從建康城趕到這，怕是卡著宵時分出的城。

是什麼大事，值得如此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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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芙寧在犢車旁站著，著宮苑閉的大門。

守軍沒有得到準許也不可能放人深夜進皇帝所在的地方，能夠派人前去傳話，也是因為是崔氏的郎。

崔芙寧時不時著天空，數著天上的星辰。

心緒不寧，總是數了。

這時大門旁一小門“吱呀”聲打開條，鉆出個小巧的

影，崔芙寧見狀，馬上提起僵冷的雙迎了上去。

“阿櫻！”

崔蘭因上前一握崔芙寧的手就打個哆嗦，一連好幾個問題冒出：“阿姐你手怎麼這樣涼，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

崔芙寧不肯來春蒐還憾許久，現在突然見出現，又到不安。

崔芙寧本顧不上自己的事，連忙解釋道：“我其實是有事要跟長公子說，事關重大……”但話還沒說完，在崔蘭因后就傳來一道聲。

“崔大娘子找我有什麼事？”

崔芙寧一驚，隨即想這麼晚長公子定是不放心阿櫻才陪一塊來的，心中甚是欣。

崔蘭因側過，讓蕭臨走到自己邊，再看向崔芙寧。

崔芙寧繼續說道：“是大殿下拜托我來的……”

低了聲音，解釋來龍去脈。

“在圣人前去春蒐不久后，北胡的使者恰巧到了建康，下面的員不敢輕視，請大殿下接待，對方說有要事急于向圣人稟告……于是殿下思量過后，派親信護送他們前來宮苑拜見圣人。一日后，親信并沒有回來復命，起初大殿下以為人是被圣人留下了，又過了一日，卻連個回信也沒有，大殿下方察覺古怪。派人前來打探，結果在半路上遇到幾個百姓報，說是在自家的漚堆里發現有死人……一檢查，正是那失蹤的胡使以及殿下邊的長吏、侍衛……”

就算再惡的國家之間也有不斬來使的規定。

北胡使者攜王命而來，卻無端死，這是何等大事。

就連崔蘭因這樣平素不關心朝局的人都立刻知道這件事的嚴重。

不過，又是與北胡相關……

最近北胡的靜是有些頻繁了，又是使者又是細作，弄不懂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蕭臨問：“從北地到建康，中間還有無數關卡，這北胡使者是如何悄無聲息到達建康的？”

崔芙寧搖搖頭，“那使者沒有說，不過殿下查驗過他攜帶的文書、憑證并沒有作偽，他的確是使臣。”

蕭臨當即道：“我會去告訴圣人，并著手調查此事，多謝崔大娘子前來告知。”

事要，蕭臨留下人保護兩位崔娘子，自己馬上轉回到宮苑。

今夜相關的員必然要共同商討，在天亮皇帝醒來之前理清頭緒，商討對策，絕不能讓北胡抓到這個把柄向他們發難。

等長公子離開，崔蘭因才皺起眉頭，小聲抱怨道：“為了這件事，大殿下居然敢讓你冒險前來，也不怕出事。”

崔芙寧后跟著的都是崔家的侍衛，也不知道是怎麼勸說母親答應自己出來的。

崔芙寧溫聲解釋：“事急從權，我們也擔心多耽擱一分就多一分變故，由我出面，才不惹人注意……”

崔蘭因暗暗嘆氣。

這件事崔芙寧一個還沒出嫁的小郎原本是用不著管的，就是太擔心大殿下因此事到牽連，才為之奔走勞累。

崔芙寧笑道：“而且，能來這一趟，看見長公子與阿櫻相和睦，我也能夠放心許多……”

崔蘭因笑道：“阿姐才看一眼，怎麼就知道我們相和睦啦？”

“看他的眼神和作啊，你沒發現長公子時不時會用余看你，手臂都更是往你側靠……”崔芙寧不由羨慕道：“長公子定然是很在意你。”

崔蘭因忍不住笑得開懷，“是麼，那可再好不過了。”

“你又生出什麼壞心思了？”一看笑得不懷好意，崔芙寧就忍不住提醒，“可別再胡鬧啊。”

“阿姐，我沒胡鬧，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回來只是想做一件事吧？”

崔芙寧一愣。

兩年半前阿櫻被接回崔家時，的的確確擔驚怕過很長一段時間，以為阿櫻是要來搶回屬于的一切。

份、地位、名聲、親，那些東西原本都屬于，就算要拿走，自己也完全沒有嫉恨的立場。

只是害怕，又很痛苦。

但阿櫻卻說并不想爭什麼，更是比不過。

自己會回來，只因為想做一件事。

崔芙寧一直沒有弄明白的說辭。

因為說的是“我會”，難道沒有這件事，便“不會”嗎？

“阿姐。”

崔芙寧回過神來，崔蘭因已經抱住的胳膊，笑道：“阿姐，你明日天亮就會回建康城的吧？幫我個小忙好嗎？”

“瞞著長公子？”

有什麼事是能做，長公子卻不能的？

崔蘭因這話一說，崔芙寧馬上就明白過來。

這擺明是想背著長公子做一些事。

“你，不怕長公子日后知道生氣嗎？”崔芙寧大吃一驚，不由喃喃低語道：“雖說長公子脾氣很好，可是你也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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