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舉證,史臺聯名彈劾。
就連在病中的皇帝都不得不為此撐起病,重新臨朝。
事關十三年前的舊案,許多人證證都不齊全,蕭臨為此著實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不但要背著人查,防止打草驚蛇,還要盡量網羅更多的證據,以防被潘侍中從中找到一線生機,反撲攀咬。
事在朝廷上傳開,不但是世家中人,就連潘侍中一手扶持起來的寒門員都為此震驚。
但是潘侍中一概不認,只咬死自己是被誣陷。
與此同時,崔蘭因和小蛾帶著寫好話本找到幾個說書的先生,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到東西市最繁榮的茶樓酒樓里去講。
得虧崔蘭因看的話本多,才能把故事編的人肺腑。
說書先生們也都是識貨的,看這話本新鮮,故事跌宕起伏,甚至還心地備注了哪兒抑揚,哪兒頓挫,設好了喝茶點,能幫他們多要不賞錢。
很快新話本就在各位說書先生的里迅速傳開了。
故事是以一個弱子的口吻講述自己與郎君相遇相親再到分別。
的郎君從一個勤懇善良又頗有才華的年逐漸被貪婪的惡鬼引,陷了紙迷金醉的繁華當中,與各子糾纏不清,把家產輸得一干二凈。
最后傷心絕的子帶著孩子離開,郎君才幡然醒悟,想要追回妻子,卻發現夫人另有竹馬呵護在懷,他的孩兒管了旁人阿耶。
郎君后悔莫及、肝腸寸斷,又被那惡鬼看在眼中,拋下重餌,讓他背主行惡。郎君幾番猶豫,還是咬住了餌上了鉤,想搏一搏富貴,最后釀下滔天大禍,結局只能一繩子懸在梁上,結束了自己這大起大落的一生。
這個故事男老皆宜。
男子看到里面才華橫溢的人卻也沒辦法把握命運,過得顛沛流離,唏噓不已。
子看見故事里郎君幡然醒悟,卑微追妻卻不能挽回,而那妻子帶著孩兒改嫁后還能遇到如意郎君十分慨。
孩子對里面的惡鬼人變壞的節好奇不已,聽得津津有味。
老人則從中領會到了人生是磨礪,有人點石金,有人腐爛泥。
正當朝廷里鬧得兇時,市井又有新的流言傳開。
原來話本的“惡鬼”是有原型,正是備百姓信賴的潘侍中!
因為話本的故事早已深人心,家喻戶曉,這一番揭就以燎原之火迅猛傳播,就算潘家發現了苗頭也來不及制止。
如此外施,皇帝下旨讓潘侍中回家養病。
潘府立即閉門,往日門庭喧嘩的景象再不復見,滿地的麻雀悠哉踱步,可見清冷。
蕭府,玉閬院里,崔蘭因正和陳媼說道這件事,順便把自己一夸:“從前傅母總說我看那些話本沒用,現在可知,事上并無無用之,權看人如何使用!”
陳媼忍不住笑,“是是是,也只是夫人這腦袋瓜轉得快,誰能有您三分機智,都能了。”
這時蕭臨走進來,陳媼覺得小夫妻一日好過一日,也甚是欣,拉著還在發呆的小蛾,及時避出去。
小蛾突然被驚醒,差點倒了側花盆,幸虧眼明手快才不至于鬧出大靜。
陳媼到門外就忍不住開口道:
“你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這邊事不多了,要不回去休息吧。”
小蛾搖搖頭,還是心事重重道:“我不累。”
“我不是說你累不累,而是你這個狀態不好,是有什麼心事?”
小蛾低下頭,再次道:“……沒有。”
陳媼點了點的腦袋,“你這個小郎年紀輕輕老是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心國家大事呢!”
小蛾不由苦笑,陳媼居然猜得不差。
屋。
“圣人打算如何罰潘侍中?”崔蘭因迫不及待拉住蕭臨,剛把茶盞端起來還沒遞出去,生怕影響蕭臨開口說話又放下。
很好奇潘侍中會有什麼下場。
蕭臨不由好笑,道:“事并沒有這麼簡單,潘家在朝影響頗大,就算圣人知道這件事,也一時不敢對他下手。”
崔蘭因大失所,皺起眉頭。
“不過,潘侍中在乎他的名聲。”
蕭臨道:“你讓人編的故事,現在傳得沸沸揚揚,他會聽到的。”
崔蘭因這才滿意把茶盞重新遞給蕭臨,請他喝茶潤嗓。
蕭臨喝了一口茶,抬眼看著崔蘭因的笑臉,問:“你近來可有和二皇子有過聯系?”
“沒呀,怎麼了?”崔蘭因不解。
蕭臨道:“沒事,就是想說,你邊那個小蛾進過幾次宮,我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崔蘭因頓時撲過去,“好啊,你還不信我!我可沒有和人暗度陳倉!”
蕭臨差點被撲翻了一杯茶,連忙舉高了手,另用一只手牢牢抱住,“沒有不信你,只是想你提醒一下小蛾,遠離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宮里要出什麼事了?”
蕭臨親了下的,“別心了,好好歇著吧。”
崔蘭因半信半疑:“夫君是不是還有別的事瞞著我?”
蕭臨笑道:“是我多心,你別因此多想,想多了晚上又睡不著要我。償。”
崔蘭因去擰他的臉,不讓他笑,哼哼道:“我睡不著就多翻幾個,可沒開口要夫君伺候!”
“是嗎?是誰把放我上,暗示我?”蕭臨要躲的手,崔蘭因非要,一杯茶水晃得七七八八,沒剩下多。
“是你想太多了!”崔蘭因這會不肯承認,“我就是擱著舒服,不可以嗎?”
“可以,那記得下次換個地方擱,不然你又到了,有理說不清……”
/
潘家閉門鎖院,但人要吃飯,每日新鮮的蔬果必不了,運貨的奴仆總要進出,消息便是這樣不斷傳進去,起初只有使的奴仆私下討論,漸漸連主人院里的下人都在討論。
即便被三申五令,也杜絕不了好事者在背后議論紛紛。
因為這件事鬧大,是關乎他們每一個人生死的大事。
多權貴被抄家時,家中的奴仆都要跟著陪葬!
一些沒有賣死契的都紛紛找門路要為自己贖,另一些家生子也哭到管事腳邊,想要尋機離開。
樹還沒倒,上面的猢猻就迫不及待要散。
當年揣著宰相門前七品而得意洋洋的潘家奴都落了
恐慌的緒當中,恨不得馬上與潘家劃清界限。
潘弘想要見父親,可被他以生病為由推了幾次。
但誰都知道托病只是一種說辭。
潘侍中還沒到被三言兩語打倒的地步,他沒有病,只是不想再面對指責,尤其來自兒子。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郎戴著兜帽由人引到潘侍中的院子里。
潘侍中開口就問:“二殿下如何說?”
來人正是陸錦兒。
在潘府人人自危的時候,也唯有從容自得,進出如常。
潘侍中等的便是的消息。
陸錦兒慢悠悠摘下兜帽,看著潘侍中如實說道:“二殿下說,他也無能為力。”
“人不會一直幸運下去,走老路顯然是不行的,對吧?”潘侍中站起。
當年他也遇到了生死攸關的危機,正好抓住了野心的皇帝,他們一拍即合,共謀了改朝換代,又保住了他的十多年的權勢,他如今想故技重施,只是齊蠻和他父親不像,他更像一頭韁的野狗,總是不肯坐下來和人好好談判……
屋外燈火大亮,紛至沓來的腳步聲讓潘侍中臉上出了奇異的微笑,“是圣人找我了。”
陸錦兒頷首,微笑道:“圣人要我來喚‘義父’宮。”
潘侍中臉上不見一點懼怕,撣了撣袖,平靜道:“正好,有些事我還要告知圣人。”
/
還未到宵時分,街上的行人本已不多,但不知道是聽了誰的話,人不見反而越聚越多,都在潘家出門的路兩邊等著看潘侍中的車架。
潘家侍衛騎著馬,一如往常護送著主人的車架。
馬蹄聲不斷踏在青石板上,整齊劃一,顯示權臣的威儀。
但此刻百姓們的好奇心倒了一切,有人突然朝著犢車大喊了句:“潘侍中你當真指使了人破壞水壩,就是為了扳倒世家,獨攬大權嗎?”
這一聲猶如一個石子掉進水池,激起漣漪不斷。
“潘侍中當真曾默許袁四郎抄查商戶,中飽私囊嗎?”
“是不是北胡求娶公主也是你提議的?你和北胡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潘侍中本是閉目養神,不管外面的喧嘩吵鬧,但那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仿佛所有的壞事都落到了他一人頭上。
曾幾何時他出行時,這些百姓莫不是頂禮拜,對他尊崇敬仰,莫說攔了他的路,就是前面有枯枝爛葉也會主為他掃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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