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君屹腳步急促，三步并作兩步沖進洗手間。

手指輕地覆在單薄的后背，擔憂地問："蘇蘇，怎麼了？是吃壞東西了嗎？"

黎蘇蘇虛弱地擺了擺手，聲音低啞："沒事，就是正常的孕吐反應。"

垂眸掩飾眼底的復雜緒。

其實從清晨開始，就一直反胃。

明明已經流產，為什麼還會出現孕吐反應？

早起的時候在百度上搜索，得到的答案是激素水平尚未恢復正常，大概一周左右，這些妊娠反應才會慢慢消失。

"寶寶辛苦了。"薄君屹耳語道。

黎蘇蘇聽著這話，心頭泛起一陣酸，眼眶不自覺地發燙。

各種復雜的緒，在這一刻幾乎要決堤而出。

姑姑拎著保溫桶匆匆推開病房門，聽說起黎蘇蘇反胃，趕忙走進來，關切問："蘇蘇，要不要醫生過來看看？"

黎蘇蘇被薄君屹扶坐在椅子上，臉上勉強出一笑容，"沒事的，姑姑。要是還難，君屹會陪我去檢查的。"

又在病房里陪著說了半小時話。

臨別的時候，拉著的手遲遲不愿松開，眼神里滿是不舍。

黎蘇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病房，心十分沉重。

已經八十幾歲了，一日不如一日，每一次分別，都讓揪心，害怕這會是此生最后一面。

薄君屹注意到泛紅的眼眶，輕聲安："蘇蘇，要是想，等過段時間接去江城，以后就能天天見了。"

黎蘇蘇角扯出一笑意，輕輕點頭。

可那笑容轉瞬即逝。

比誰都清楚，這個好的設想，早已被現實碾碎，永遠不可能真了。

上車后，黎蘇蘇就像被走了魂兒，呆呆看著窗外。

薄君屹俯給系安全帶：“是不是胃里難？”

慌搖頭：“還好。”

指尖無意識摳著座椅，緩了緩，才開口：“我媽要的六十萬，剩下四十萬別給了。”

薄君屹聞言，松了口氣。

修長的手指了的發頂，角勾起寵溺的笑。

“在我這兒，你比金山銀山都金貴！這點錢算什麼？蘇蘇，別忘了你薄太太的份，我的錢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黎蘇蘇聽得臉紅耳熱，又不已。

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寶寶這個連接兩人的紐帶。

沒了孩子，你還會這麼寵我嗎？這段匆忙的婚姻還能繼續嗎？

默默想著，所有的紛的思緒最后都化作一句，“薄君屹，謝謝你。”

“這麼喊，會不會顯得太生分了？”薄君屹挑眉，眼底泛起促狹的，“要不要試試喊老公？”

黎蘇蘇臉頰瞬間燒紅。

但想到這次拒絕，以后可能都沒有機會了。

心一橫，聲喚道：“老公...”

“寶寶真乖！”薄君屹結滾，低頭狠狠吻住。

兩人正吻得難舍難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不舍松開，啞著嗓子問：“誰的電話？”

黎蘇蘇看了眼屏幕，聲音發虛：“我媽...…”

“我來接。”薄君屹長臂一，直接從黎蘇蘇手里走手機。

下一秒，周彩英的大嗓門就像炸開的鞭炮："黎蘇蘇！還在縣城嗎？"

"在。"男人聲線冷得能結冰，尾音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半秒，再開口時語氣甜得能滴出來："哎喲君屹啊！阿姨就是想問問那個手續的事..…"

"什麼手續？"薄君屹故意裝傻，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懶洋洋的節奏。

周彩英干笑兩聲："就、就那個解除收養關系的手續！我找過村長了，他說現在辦理速度很快，一天就能搞定，材料我全備齊了，你們難得回來一趟，趁有空把事兒辦了多好！"

黎蘇蘇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呵，在母親眼里，不過是個急著甩掉的包袱。

薄君屹突然轉頭，看眼眶發紅，眼底翻涌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蘇蘇，聽你的。"

"辦吧。"咬住，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既然這麼急著撇清關系，今天就了結干凈。"

電話里傳來周彩英抑不住的興："我就在縣城！還在醫院嗎？媽這就過去！"

"不必。"薄君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直接去公證等著。省得您來回折騰，耽誤時間。"

周彩英訕笑著應了兩聲，掛斷前還不忘假惺惺叮囑"路上注意安全"。

黎蘇蘇著手機黑下去的屏幕，突然覺得后頸發涼——原來所謂的親，真的能廉價到這個地步。

半小時后，兩人抵達約定地點，周彩英早候在接待區。

"可算來了！"嘩啦抖開印著紅章的文件，"村長連夜打的證明，就等你們簽字——"

"急什麼？"薄君屹語氣淡漠，接過文件遞給黎蘇蘇。

黎蘇蘇盯著"收養關系解除"的黑字，心里五味雜陳。

周彩英笑："蘇蘇，媽也是為了你好，我們這家庭條件……唉，免得拖累你...…"

話音未落，薄君屹已經掏出支票。

"四十萬，簽了字，從此蘇蘇和周家再無半點關系。"

周彩英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支票，手一把搶過來，像極了撲食的野貓。

手續辦好，周彩英拿了支票頭也不回地離開。

門外不遠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很快結婚的車隊慢慢駛過，鑼鼓喧天的喜慶里，黎蘇蘇不知道想到什麼，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簌簌落下。

薄君屹攬住哭得發抖的肩膀，低聲安，“蘇蘇，不要難過了，你以后可以心安理得地依靠我，我不會讓你后悔今天的決定。”

黎蘇蘇輕輕抱住他，“老公，謝謝你。”

薄君屹親了下的發頂，“蘇蘇真乖。”

-

回江城的路上，保鏢隊長開車。

黎蘇蘇迷迷糊糊睡著，薄君屹怕不舒服，干脆把人抱坐在上。

后視鏡里，保鏢隊長見狀，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抖。

這位跟著薄君屹出生死八年的鐵漢子，此刻瞳孔地震——他家那位傳聞中不近的冷面閻王，正低頭輕吻著懷里人的發頂，作小心翼翼得像捧著稀世珍寶。

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車子在服務區停下。

剎車聲輕響，黎蘇蘇迷迷糊糊睜開眼，“到了？”

“還沒，要不要下車氣？”薄君屹聲問。

“好。”

趁著薄君屹下車給保鏢代的空隙，黎蘇蘇慌翻出包里的衛生巾。

彎腰時指尖打，淡包裝"啪嗒"掉在真皮座椅上。

"找什麼？"

車門突然被拉開，薄君屹的目準鎖定在衛生巾上，眉峰微微。

黎蘇蘇僵在原地，蒼白的指尖還維持著抓握的姿勢。

空氣瞬間凝固。

男人彎腰撿起衛生巾的作慢得不可思議，骨節分明的手指著包裝邊緣，結滾兩下。

"蘇蘇，你...…帶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