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樓下,被看見也毫無波瀾地拉上窗簾。
他發了幾十條消息,只換來一句。
“你現在說這些,是為了你自己!”
他送曾經最喜歡的石頭,回他。
“現在再貴都沒用!”
他真的徹底懂了。
原來有些錯,是用一生都賠不回來的。
原來是真的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他后悔嗎?
他每天都在后悔。
他想把過去的自己狠狠掐死,想對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自己咆哮一百遍。
“你就是個混蛋!”
可現在,連讓罵一罵的機會他都沒有。
已經不想浪費任何緒在他上。
與此同時,Mark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燈開了一整晚。
他本來今天要飛法國,有一場合作項目的流會,可他推了。
不是因為有事,是因為他實在放心不下。
他知道傅衍慈最近頻繁出現在安然邊,也知道這個男人是過去最深的痛。
可他不能阻止。
他不能像一個不講理的男人一樣把人趕走。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面對自己。
他陪走了這幾年,看著從一個緒失控的人,一點點變得鋒利、清醒、沉默。
他知道不是堅強,只是死撐。
不是不需要人。
只是覺得自己再也不能信任誰了。
怕任何靠近的人都會在依賴的那一刻而走。
說過。
“我現在最大的恐懼不是沒人我,是有人說我,然后在我最信他的時候離開!”
Mark明白那種怕。
所以他不說“我你”。
他說。
“我在!”
他說。
“你不我沒關系,我等你能不怕的那天!”
他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一天。
可他愿意等。
哪怕等不到,也認了。
他只是希,不要一個人在深夜崩潰的時候,還要自己去收拾緒,不要再在浴室抱著巾哭到噎,也不愿讓孩子聽見。
他多想告訴:
你不是沒人要。
你只是不要那些不值得的人。
而這頭,安然坐在床邊,盯著手里的那條舊項鏈。
那是傅衍慈送的第一件禮,設計并不復雜,但那時候當寶一樣戴在脖子上,連睡覺都不舍得摘。
后來摘了。
不是因為不喜歡了,是有一天照鏡子,忽然覺得那條項鏈很重,得不過氣。
把它摘下來,鎖進屜,再沒戴過。
現在拿出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回盒子。
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得眼里只有一個人的沈楠夕。
是安然。
帶著傷痕,也帶著自己的鋒利站在了臺上。
告訴所有人。
“緒不是恥,是一種力量!”
告訴自己。
“你不是沒用,你只是被錯了!”
不是要為誰的新歡,也不是要做誰的救贖。
只要守住自己,守住孩子,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哪怕很難,哪怕沒人陪。
也不想再回頭。
已經拼命把自己活一個值得的人,不愿再為誰,把自己拆開。
哪怕那個人曾經是最深的傅衍慈。
哪怕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的好。
晚了。
真的晚了。
清晨六點,天剛泛起一點亮。
安然醒得比鬧鐘早。
睜著眼躺了一會兒,眼睛干,腦子卻清醒。
側是苗苗蜷著的小子,孩子睡得香,小手抱著玩偶,小微張,睡得沉。
小心地從床上起來,怕吵醒他。
穿上拖鞋,披著睡走到客廳,把咖啡壺打開,又順手把昨晚沒整理完的設計稿重新鋪開。
今天是去黎之前的最后一次線下會議,一切得確認妥當,不能出差錯。
低頭翻看文件,直到廚房傳來咖啡煮沸的咕嚕聲。
關掉電源,倒了一杯熱咖啡,捧著走到臺。
樓下傳來晨跑者的腳步聲,天邊有飛機的白痕劃過,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幾年前,有一次凌晨四點趕航班,是傅衍慈送去的機場。
那天第一次海外出差,張得睡不著,他坐在駕駛座,沒說話,車里一直放著古典樂。
說。
“你能不能換點有歌詞的?這樣我不會胡思想!”
他沒換,也沒回應。
在副駕駛,抱著包坐了一路。
臨下車前,小聲問他。
“你會想我嗎?”
他點了一煙,吸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
“你才離開幾個小時,有必要嗎?”
愣了愣,然后低聲笑了。
“好吧,是我多想了!”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傻。
總想在他冷漠里找一點溫度,可那點溫度,用盡全力氣也點不起來。
靠在臺欄桿上,喝了一口咖啡。
手機響了,是Mark發來的。
【你今天幾點出門?我送你!】
想了想,回:【九點!】
【早餐我順便帶上?】
【可以!】
點了發送,把手機收回口袋。
不是刻意給他回應,只是這一段時間,已經習慣了他在。
習慣了早上有熱牛,晚上有一句“早點睡”,習慣了每當沉默太久,他就會發來一句“我不說話,你能說嗎?”的關心。
不確定那是不是。
但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去應付那些忽冷忽熱的緒波了。
現在只想穩定,哪怕只是短暫的平穩,也足以救命。
另一邊,傅衍慈坐在車里,副駕駛放著一袋熱包子和一杯咖啡,是他親自去常去的那家早餐鋪買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買這些。
安然已經很久沒有吃他帶的任何東西了。
上一次他嘗試送一杯豆漿,只掃了一眼就說。
“我不喝了,太甜!”
那句“太甜”,明明是平常語氣,可落在他耳朵里,卻像是一句“你太晚了”。
他把包子放到車里,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坐在樓下,目不自覺地向那扇悉的窗。
燈亮著。
起床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笑里沒多緒,只是自嘲。
他每天都來。
從第一次被拒絕到現在,他每天都會來家樓下坐一會兒,哪怕一眼也看不到,他也坐著。
他沒想過會原諒他。
他只是控制不住想靠近的世界。
哪怕再不屬于他了。
手機震了一下。
是助理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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