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三十出頭,留著干練的齊肩短發,即便先前有過簡單了解,但聽講完全部遭遇后,還是不免憤憤。
告訴溫惠別怕,先從整理證據開始,然后會一步步提起訴訟流程。
周嘉讓還思慮周全地在附近裝了攝像頭,以便隨時監控江偉誠的向,真發生什麼意外,他也能及時趕過來。
氣溫逐漸回暖,掉臃腫的棉服,學校里不怕冷的男生,已經超前換上了T恤。
窗外早櫻枝發芽,淺綠葉片中,擁簇著幾粒小小的花苞,似新生嬰兒般脆弱。
褪去涼,挾著塵腥的雨水土壤,無聲滋養著萬復蘇。
春天就要來了。
三月下的一個周末,恰好是謝歡意的生日。
平日嘰嘰喳喳看起來很吵,實際卻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沒有大張旗鼓地辦生日宴,只約了要好的三個人到玄武湖旁野餐。
傍晚時分,夕西斜,微風翻涌著草木清香,周圍不家長帶小朋友過來玩,追逐嬉鬧中歡笑聲一片。
幾人并肩坐在湖邊,青灰臺階上的影被拉得老長。
沐浴在溫暖的橙輝下,許亦澤半瞇起眼,向后仰去,率先挑起話茬:“妍姐讓寫的那個計劃清單,你們都寫的什麼啊?”
上周五的自習課,關舒妍沒像往常那樣給他們灌心靈湯,而是要求每人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三件當前最想做的事,并按照由高到低的重要程度遞減排序。
溫書棠和周嘉讓也被要求寫了一份。
謝歡意捧著紙盤,挖一塊草莓蛋糕送進里,字句含糊道:“既然是自己的計劃,那當然是,怎麼能輕易告訴別人。”
許亦澤癟切了一聲,手欠地撥弄發尾:“謝歡意你怎麼這麼小氣。”
“就你不小氣。”謝歡意側頭躲開他的手,皺鼻飛過去一記眼刀,“那你倒是告訴我們你寫的是什麼啊。”
“說就說。”
許亦澤撐著地面,輕松躍起來,雙手擴在邊,中二又熱地,朝著不到盡頭的湖面大喊:“我一定會為最優秀的飛行員!”
像水波泛起的漣漪,余音圈圈繞繞地激折返。
轉過,他得意地挑眉,表臭屁道:“怎麼樣,小爺我的理想夠遠大吧?”
謝歡意不不愿地哼聲:“還湊合吧。”
許亦澤看向旁邊正在說悄悄話的兩人,十分沒眼力見地打斷:“阿讓棠妹,你們倆呢?”
周嘉讓白他一眼,從地上扯了狗尾草,不爽地往他上甩:“你話怎麼這麼多。”
“……”許亦澤幽怨閉麥。
溫書棠吃完蛋糕,不太好意思地鼻子,垂眼小聲嘟囔:“其實我還沒想好以后要做什麼。”
從小到大,刻苦又上進,但好像也只是為了在考試中拿到高分。
至于未來,實在是一個讓迷茫的話題。
“不要著急。”周嘉讓拉過的手,撬開指與十指相扣,眸笑容都很溫,說出來的話也是,“還有很久呢,我們可以慢慢想。”
“但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陪在你邊。”
溫書棠歪著頭,鼓了鼓臉頰,在這個問題上莫名較真:“我去哪你都陪著我嗎?”
周嘉讓沒有半秒猶豫:“對啊。”
可他們績相差那麼多,他不出意外肯定能去最好的大學,而拼命這麼久,也只在追逐他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小步。
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嗎?
不敢思考答案。
好似看穿了的胡思想,周嘉讓手指,喚回神:“又忘了我之前說的是不是?”
溫書棠怔怔看著他。
“你開開心心的,其余都給我。”
“你不需要追趕我的腳步,因為我會停下來等你。”
月皎潔,夜幕緩緩降落,他們從天南聊到海北,最后的最后,是許亦澤帶頭高呼:
“不管怎樣。”
“我們一定都會為想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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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以愚人節開場,天氣也學會捉弄人,預報明明是艷天,誰知那一周都沉地浸在連綿細雨中。
周嘉讓最近有些忙,老宅那邊的阿姨有事請假,他不放心外公一個人,每晚都要回去看看。
放學后,兩人從教學樓出來,溫書棠看著他疲憊難掩的臉,折眉心疼道:“你別送我回家了,直接去外公那吧,這樣來回折騰好辛苦。”
“不辛苦。”周嘉讓食指蹭蹭的臉,寬似的低笑一聲,“正好晚自習上的人頭暈,陪你走走還能放松一下。”
溫書棠抿,也舍不得和他分開。
公車停至瀾椿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周嘉讓把人送上三樓。
膩歪地抱了好一會兒,確認江偉誠不在家,他才放心離開。
出了樓道,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屏幕上堆著十幾個未接電話。
號碼不同,但歸屬地全部來自滬城。
又一通打,他沒再掛斷,右接通。
收攏的眉噙著戾氣,周嘉讓眸晦暗,顯然沒什麼耐心:“你到底有完沒完。”
對面不知說了什麼,他嗤笑一聲,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起伏音調中盡顯嘲弄:“考慮?有什麼好考慮的。”
“陸承修我最后再告訴你一次,就算我死了,也絕對不會和你們陸家沾上半分關系。”
“我嫌惡心懂麼?”
被做陸承修的男人不但沒惱,反而意味不明地輕笑,不徐不疾的態度與他形鮮明對比。
“阿讓,話不要說得這麼絕。”
“畢竟咱們是一家人,總有一天,你會愿意回來的。”
“滾。”
額角青筋暴起,周嘉讓被“一家人”三個字激到,呵出臟字后一把掐斷電話,將所有號碼都放進黑名單。
夜漸深。
他的背影蒼茫又孤寂。
……
第一次底考姍姍來遲。
早自習下課,周嘉讓把人送到第二考場,分別前的發頂,囑咐:“考完試別跑,就在這等我。”
溫書棠乖乖點頭:“知道啦。”
周嘉讓眉眼帶笑:“別張,恬恬加油。”
邊出兩個梨渦,淺淺彎:“你也是呀。”
雖然這個月待在七班,但有季鴻生和周嘉讓的輔導,進步速度飛快,再加上做了充足的復習,所以真正坐到考場上的時候,并不像前幾次那樣張。
兩天考試眨眼間就結束。
完英語卷,溫書棠裝好紙筆,背著書包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鐘,遲遲沒有看到周嘉讓的影。
是還沒出來麼?
不應該啊,第一考場怎麼可能延時收卷。
走廊里的人快要走,打算先回班看看是什麼況。
剛拐過一層樓梯,迎面上許亦澤神慌張地往下跑。
“不好了棠妹。”他斷斷續續地著氣,“快去醫院。”
“阿讓他外公出事了。”
第52章 葬禮 “恬恬,我沒有家了。”
不等他說完,溫書棠已經轉朝樓下沖去。
跑到校門口的時候,警衛室里的老大爺出來攔住:“誒同學,你哪個班的啊?非休息時間離校是要開假條的。”
但哪有心思管這些,答非所問地敷衍幾句,趁他不注意,一把推開鐵門,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和司機報上醫院地址。
汽鳴轟隆,這是生平第一次違反校紀。
漓江的春天,猶如舞臺表演中的臉譜那般多變,空氣中的暖熱還沒褪去,鉛云層層聚攏,濃墨般出一片霾,然后嘩——
雨滴劈里啪啦地砸下。
車窗暈開一層薄霧,屏幕熒微弱亮著,溫書棠著手機,擔心地想給他打個電話,但又覺得他現在應該不會有力接聽。
于是只能在心里反復祈禱。
上天保佑,外公一定要平安無事。
天氣不佳,路況也擁堵得厲害,車子走走停停,離醫院只剩最后一個路口時,溫書棠沒耐心再等下去,付過錢后干脆利落地闖進雨幕。
急診廳里人流攢,向護士詢問了搶救室所在的樓層,像戰爭開始前的號角,急促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里回著。
輾轉數次后停下,凌的氣息還未平復,走廊盡頭那紅的三個字便直直刺進眼底。
目下落,周嘉讓獨自坐在門外右側的長椅上。
還是那件藍白校服,堆積的下擺出狼狽,頭頸低垂,他手肘抵在膝蓋上,肩胛的骨節瘦削突出,脊背雖然直,可上面卻仿佛被著超過千斤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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