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Kevin連續打了八通電話,隔著十六個小時的時差催他,周嘉讓仍舊沒有來醫院的打算。
寬敞明亮的診室里,應茜向后靠著椅背,推了把鼻梁上的扁框鏡,照例詢問:“最近睡眠怎麼樣?”
周嘉讓耷著眼,儼然一副不上心的樣兒,薄吐出兩個字:“一般。”
“食呢?”
“一般。”
“……心、?”
“也一般。”
眉心皺起,應茜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差一點就要罵臟話:“周嘉讓你能不能好好配合。”
“不會說別的是吧。”
周嘉讓抬手摁了摁脖頸,眼皮掀出淺淺一道褶,仍是那副懶散姿態,語調不咸不淡:“實話實說。”
“……”
應茜懶得和他計較,在電腦上作幾下,側機嗡嗡運轉,隨即打印出三張黑白檢查單。
拿起來遞給周嘉讓:“流程你都清楚吧,先去驗,然后是腦電圖。”
說完又覺他不靠譜,有中途跑路的風險,秉持著負責到底的良好醫德,應茜認命地從椅子上起:“算了,這次我和你一起去。”
可沒想,剛出診室就遇見了溫書棠。
眸頃時怔住,周嘉讓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遲鈍兩秒回過神,前人已經轉跑開。
只留一個慌忙無措的背影。
他下意識去追,領口拉鏈甩出聲響,急促的腳步在廊中回。
好在跑得不是很快,三步并兩步地追上,周嘉讓攥住的手腕:“恬恬。”
溫書棠毫沒有停下,一邊向前一邊拼命掙扎:“周嘉讓你別我!”
不什麼原因,上的抗拒比任何一次都重,周嘉讓干脆攬腰把人抱住,帶著安意味的手搭上肩膀:“恬恬,你怎麼——”
呼吸起伏凌,嚨口有淡淡的腥,重逢后的畫面一幀幀閃現在腦海,溫書棠愈發覺得這就像一場笑話,混雜的緒瞬間發,厲聲質問:“周嘉讓!你都有朋友了,為什麼還一直來糾纏我!”
“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朋友圈里的容不刪除?你到底想干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了啊?!”
“恬恬,你誤會了。”
眉宇鎖,周嘉讓嗓音低沉,耐著子和解釋:“我和不是那種關系。”
“對啊。”應茜慢半步也跟了上來,抱著手臂替自己澄清,“我可不喜歡他這種啊,不就擺出一張臭臉。”
鏡片下的眸挑起,他掃了眼邊的周嘉讓,角冷冷,不加掩飾的嫌棄:“就算全世界只剩這一個男人,我也不會想不開和他在一起的。”
“……”
溫書棠一時更懵了。
該說的都說完,應茜才不想留在這做電燈泡,冷冰冰地朝周嘉讓喂了聲:“我先回辦公室了啊,你把人哄好再來找我。”
周嘉讓沒看,只是很淡地答:“知道了。”
高跟鞋的踏地聲漸遠,走廊恢復了以往的安靜。
溫書棠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腦袋里像被塞了一團麻那樣,細的眼睫垂下,手指在角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剛才那段對話被拿出來反復咀嚼。
不是那種關系。
所以是搞錯了嗎。
可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是另有其人嗎。
胡思想的間隙里,溫熱從臉龐劃過,周嘉讓低下,輕輕蹭著發紅的眼尾,話語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消氣了嗎?”
“都是我的錯,不生氣了好不好?”
他包住纖瘦的手,作勢要往自己上砸,想盡法子哄:“要不打我幾下出出氣?”
什麼啊。
其實也說不清到底怎麼了,看見他和別的人在一起,究竟是生氣更多,還是難過更多。
似闖進了布滿迷霧的森林,不得不承認,逐漸看不自己的心了。
溫書棠兀自把手回,周嘉讓以為還不相信,直接將人摟進懷里,胳膊箍在腰側,下頜在頸邊:“都是真話,不要不相信我。”
他語氣放得很低,聽起來甚至有些可憐:“這麼多年,我沒過朋友,更沒有喜歡過別人。”
“恬恬。”他把臉埋在鎖骨里,悶悶地溢出鼻音,“還不明白嗎?我心里只有你。”
突如其來的直白話語,溫書棠心口沒由得一滯。
他們之間離得很近,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很快,很,不像說謊,更像袒心聲后的不安。
可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腦中冒出逃避想法,溫書棠后退半步,從他懷中掙出來,垂在側的手指蜷進掌心,像被干水分的枯小葉片。
凝著微蹙的眉,角也抿得很,周嘉讓讀懂的心思,不愿讓多為難,自顧自地換了話題:“怎麼來醫院了?”
“是哪里不舒服嗎?”他再次拉起的手,手心溫度有一點低,又在額頭上了,“自己過來的?要不要我陪你?”
丟失的聲音終于找回,溫書棠抬起清亮的眼,緩緩搖了搖頭:“我沒生病。”
“是陪同事過來的,冒了。”
想起還在大廳里吊水的馮楚怡,后知后覺自己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咬著瓣,嚅聲說:“那個……我得回去了。”
“恬恬。”
周嘉讓住,不肯放走。
他攏著狹長的眼,言辭間多了些不明顯的委屈:“你都不問問我怎麼了嗎?”
溫書棠啊了下,發覺他剛剛是從診室里出來,琥珀杏眼微微睜大,在他臉上來回打量著:“你生病了嗎?”
“……”
“沒有。”
腔震出一聲低笑,周嘉讓勾著,在臉頰上輕了記,消除的張:“過來談合作的。”
溫書棠眨眨眼,慢吞吞地說了句哦。
摯書也算是京北科技醫療領域的獨角,上次研討會的時候,好幾家醫院都派了代表過去參加,所以對他的話倒是沒懷疑什麼。
“好了。”周嘉讓的頭,“回去吧,但注意防護,別被傳染了。”
溫書棠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也是。”
等人消失在樓梯盡頭,周嘉讓才回往應茜的診室走。
“哄好了?”捧著杯降火的竹葉茶問。
周嘉讓沒接話,手機進來幾條工作消息,他低著頭逐個去回。
應茜也沒刨問底,椅子轉了半圈,忽然想到:“所以知道你這個病了?”
“沒。”周嘉讓啞著嗓子。
“我和說是過來談合作的。”
應茜疑地揚起半邊眉:“你不打算告訴嗎?”
“我覺得啊。”從醫生的角度給出建議,“你可以嘗試著和敞開心扉,怎麼說你也是因為——”
“算了。”
周嘉讓打斷。
眼前浮現出那張乖和的面孔,他自甘認輸地扯。
“不想嚇到。”
-
或許是對旅游的執念太深,實在不甘心浪費寶貴的年假,馮楚怡的病好得很快,比原定的出發時間只晚了一天。
們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個做恩和的特村,據說那兒的雪景特別漂亮。
“我們跑去那麼遠的地方看雪干嘛?”溫書棠推著行李箱,怎麼都想不明白,“京北不就有雪嗎?”
半側著,躲開熙熙攘攘的人:“而且今年還下了好幾場暴雪。”
馮楚怡在前比了個大大的叉:“No!”
“這可不一樣。”沒了前幾天那種蔫蔫的病態,抬抬靈的眉,麻花辮甩到肩前,滿臉神兮兮地說,“聽說明晚那邊有流星呢!”
“坐在臺上,一邊賞雪一邊看星星。”小姑娘仰著頭,沉浸在自己的好幻想中,“這多浪漫啊。”
飛機落地是傍晚五點,但還要開幾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們定的那家民宿。
兩人提前在網上租了車,從航站樓里出來,司機恰好打來電話,著一口不怎麼標準的普通話,問們的位置在哪。
溫書棠回頭看了眼路標:“T2C出口。”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車子緩緩開過來,行李塞進后備箱,坐上后座,干冽的冷空氣被隔絕在外。
里外溫差大,車窗上蒙著薄薄一層霜,出食指過去,用溫化開一小塊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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