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道：“怎會不知？我便是因為對卿大將軍心生敬仰，這才想方設法地進了京兆尹府啊。大將軍守衛邊疆，我保護百姓，從本質上說都是一樣的。”

卿令儀的柳眉彎起來，流出親切之。

煬極度不悅，譏諷出聲：“你當是覺得服帥，想方設法進京兆尹府，圖的是出去辦案能順便撥幾個小姑娘。保護百姓？騙誰。”

卿令儀一頓。

陸鼻子，干笑了兩聲：“哈哈，將軍就是開玩笑，哈哈。”

“不僅開玩笑，還打人殺人。”煬冷笑了一聲，威脅恐嚇也很直白。

“……”

陸板正面孔，清了下嚨，“那什麼，夫人，既然這邊沒事了，我也該告辭了。”

“陸大人不如留下一起用晚膳吧。”卿令儀微微笑著，客套邀請。

“他還有要事，馬上就得走。”煬道。

陸不解：“我哪有什麼……”

煬側目，眸危險，“不是麼，陸大人？”

陸瞬間正，“是的，我還有一大堆事沒忙完，必須得走了。”

煬漠然：“不送。”

“……告辭。”

陸離開后，煬又屏退了下人，走到卿令儀旁邊坐下。

卿令儀起要走，他冷聲命令：“坐著。”

卿令儀只好坐回去，想要解釋：“剛才我那樣看你……”

煬端起了桌上杯盞。

卿令儀一驚：“這是我的！”

煬偏偏飲下一大口，故意道：“都親過多次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卿令儀噎住，臉上有些發燙。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怎麼？”煬問。

“……那個眼神沒特別的意思，希將軍不要誤會。”

煬不是很高興，強調了很多遍，讓喊夫君，一次不提醒就變回將軍。

“還有，”卿令儀壯著膽子，“將軍，趙婉蓉和紅袖，是你殺的嗎？”

煬嗤笑。

就知道要問這個。

聽到碧微傳話，說要京兆尹過去宴山居，他就多多猜到了的意圖。

不信他，非要查清楚。

那麼他就讓查清楚。

“紅袖是自盡，不過趙婉蓉是我殺的，”煬勾起角，“焦二也是。”

他盯著，好整以暇地問：“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卿令儀抿了一下：“我不打算怎麼辦。”

“不報抓我？”煬調侃。

“沒有。”

“那怎麼這麼固執，非要知道真相？我編出來的故事，不是很真麼。”

“怎麼說呢，”卿令儀思忖著，“我能明白，將軍編造出這樣的故事，大抵覺得我年紀小，總是哭，聽說將軍殺人會害怕。”

煬沒說話，算默認了。

“可是居高位，波譎云詭，明爭暗斗，你死我活。這些我都明白，也見識過，”卿令儀推心置腹，眉眼認真，“所以將軍你沒必要瞞著我，更不必騙我。今后別再這樣了。”

煬扭頭，盯著看了許久。

他眸漸深，其中卻沒什麼，反而滲出幾分懷疑之。

他低聲緩緩，問：“這話是誰教你的？”

卿令儀忽然抬頭看向了他。

煬在的眼神中讀出屈辱與慍怒，沒有完全看清，又垂下了眼眸。

似是冷靜了一會兒，卿令儀站起。

往門口走了兩步，停下來，沒有憋住，道：“這話是我自己想說，不論將軍信與不信。只是今后我不會再說了。”

言畢，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煬皺起眉頭，這是生氣了？

這些年刀影謀謀，早將他對人的信任與溫消磨得一干二凈。

他只是將視作消遣而已。

生氣又如何，他會在意嗎？

不可能的。

晚上理完事務，煬回到臥房，先看了眼大床。

安樂的小枕頭不在。

很好，今晚卿令儀是他的了。

梨花榻上被褥枕整齊疊放著，他并未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不不慢走去浴房。

才將手進水里，他突然擰起了劍眉。

不對，卿令儀呢？

安樂的小枕頭沒了，也沒了！

煬大步向外走去：“吳……”

想起什麼，語調一轉，“計繁枝！”

腳步迅速趕近，卻不是計繁枝，而是吳量。

“將軍，繁枝正在夫人邊，按您所辦的，專職保護。”

“那夫人在哪？”煬語氣不善。

“夫人在隔壁的小院子，說是今晚和安樂小姐一起睡。”

煬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沉寂了一瞬，吳量小心翼翼地問：“將軍，要去夫人回來麼？”

“什麼，”煬惡聲惡氣，“去那兒睡就在那兒睡，不必管！”

“……是。”

吳量瞄了煬一眼。

許久沒見將軍如此震怒了，上次還是聽說夫人要去見江宜洲。

但與這回又有不同，那次將軍殺氣騰騰，此刻卻是氣急敗壞。

他黑著臉起，大步流星進了浴房。

可能是要洗漱，但是“哐當”一聲，什麼東西砸地上了。

又“砰”一聲，什麼東西被踹爛了。

發泄怒火似的。

而這怒火還不小。

好一會兒，浴房里終于消停。

煬面無表地走出來，裳上沾了水珠，眉目一片冷意。

吳量擔心地瞅著他。

煬瞥過來。

吳量正要開口。

煬拎起張椅子就砸過來。

吳量大驚，驚慌失措地躲開，眼睜睜看著那把帽椅摔得四分五裂。

“滾！”煬怒吼。

吳量趕走出屋子，關上了門。

他心口狂跳，這樣的將軍，已有好些年沒見了。

他初家時十幾歲，煬尚為年將軍，鮮怒馬，意氣風發，豪闊豁達，謙遜仁義，軍中無人不擁戴并誓死追隨。

吳量也是其中的一個。

可是后來，家的武將接連戰死。

煬的父親，叔伯，再是大哥。

再到四五年前的那場巨變。

彼時吳量還沒有當上副將，那時候煬的副將賈蒙。

賈蒙與煬關系極好，二人彼此信任，親如兄弟。

然而，賈蒙叛變了，伙同軍中其他數十人戰后倒戈。

等援兵趕到，已是橫尸遍野。

死了很多人，包括王諍，也包括煜，煬的二哥。

他們在尸堆中，發現了還剩一口氣的煬。

他是唯一活下來的人，很多細節他并沒有說，唯有一：“賈蒙原姓江，他是江肇的遠房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