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阿忠頻頻從后視鏡里觀察溫凝的表。閉著眼,纖長睫的覆蓋下,眼下淡淡一層翳。
好像不舒服,因為眉心自車輛啟后一直沒再舒展。
“溫小姐,你暈車嗎?”
聽到阿忠的聲音,溫凝薄薄的眼皮掀開一點,又懶洋洋閉上:“沒有。”
“那你是不開心?”
“還好。”
“溫小姐,你和嶼哥在里面吵架了?”
沒有吵架,只是單方面被人挖坑還不得不跳的覺會讓有一點點不爽。
雖然已經努力把結局談判得對自己有利,可……
溫凝將線抿直。
就是不爽!
阿忠撓撓頭:“溫小姐,我們回去路上會路過老城區。”
溫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云淡風輕:“嗯。”
“那個。”阿忠不自然道,“要不要買糖水?”
跟嶼哥這麼多年,阿忠從來沒干過這麼傷神的事。臨出發前,嶼哥單獨敲開窗戶同他說話。他聲音很低,阿忠還以為是什麼要事。怕溫小姐聽見,他甚至費力地將半個子湊到窗外。
嶼哥問,會說漂亮話嗎?
阿忠頭上冒出一個問號:“啊?”
男人不聲往車后座瞥了一眼。這麼多年的默契阿忠不至于什麼都悟不出。
他面復雜沉默著。
怎麼神仙吵架,凡人要遭殃。
半晌,他低低地問:“怎麼哄啊?”
怎麼哄?謝之嶼也不知道。
他說:“要不吃點糖水?”
于是回去的路上,阿忠努力往老城區那家糖水鋪的方向拐了拐。
下車五分鐘,回來時還帶了隔壁新出爐的蛋糕。門一關,香甜的蛋糕氣味一下充滿了狹小的空間。
溫凝鼻尖了,睜眼。
和謝之嶼耗了一下午,又到晚飯點, 溫凝早就得腸轆轆了。空氣中香甜的氣息迫使睜開眼,忍了幾秒,才問:“這也是給我買的?”
“剛好出爐。”阿忠不好意思道,“糖水鋪楊枝金撈賣了。”
不知道阿忠為什麼執著于要買楊枝金撈,溫凝只哦了一聲。幾秒后像是想起什麼,又說:“謝謝。”
蛋糕從前座傳遞到后座。
窸窸窣窣,是塑料袋拆開的響。
阿忠等吃了一口才說:“溫小姐,這是嶼哥代我買的。”
“……”
后座唔得一聲,很快傳來一串劇烈的咳嗽。阿忠回過去,看到溫小姐捂著,在外面的鼻尖和眼睛咳得泛紅。
看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要是早說是嶼哥代的,說不定溫小姐連吃都不想吃一口。
神仙吵架就是這樣的。
阿忠想起小時候趴在窗戶邊聽街坊鄰居吵架。隔壁那一家吵起來鍋碗瓢盆飛,噼里啪啦哐哐哐,跟放炮似的。過幾天,男人人和好如初。男人買點小禮去哄,人明明心里高興得很,非要故意往外一扔,“呸,誰要你的東西。”
還有常在矮墻上散步的貓,公貓叼了戰利品回來放在母貓面前。母貓著前爪,腦袋高傲撇向一邊:“喵。”
切,誰要你的東西。
世間一切都有異曲同工之趣。
阿忠悟了。
“嶼哥說,溫小姐要是不喜歡吃這家。下次換別家。”
這句話是阿忠自己加的。
話落,后面果然傳來溫凝又低又的咒罵,“他又發什麼瘋。”
不再閉著眼坐在那生悶氣,能罵出聲,這應該就是哄好了吧?
阿忠完任務,繃的雙肩也在后半程路上松弛了下來。
到樓下,阿忠破天荒喊住。
“溫小姐,明天你要出門的話聯系這個號碼。”
溫凝一手提著裝蛋糕的塑料袋,一手接過阿忠遞來的便簽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你呢?”溫凝問。
“明天我老媽祭日。”阿忠撓撓鼻尖,“嶼哥知道的。”
沒想到隨口一問問到他人傷,溫凝面怔了下:“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哈哈我都忘了幾年了,沒事。”
阿忠說著朝搖搖手:“溫小姐,那就再見。”
拎著那袋蛋糕回到寓所,溫心儀很新奇地過來:“怎麼晚上想到吃這些高熱量的東西了?”
“路過太香,隨手買了點。”溫凝把袋子放在桌上。
幾步之后又原路返回,兩指著一塊叼進里。
謝之嶼代買的又怎樣?
虧誰不能虧自己。
一個小小的蛋糕同紙杯蛋糕一般大小,只需要四五口。溫凝吃完又踱回來,起第二塊。
溫心儀挑眉:“要不你都帶回房間慢慢吃?”
“給月皎留點兒。”
說是這麼說,可當第三次折回時,溫心儀都看不下去了。拎起袋子往溫凝手指上一掛:“行了,回你的房。”
這一晚上,溫凝自己一個人把一袋蛋糕吃得七七八八。
中間陳月皎回家,順走了兩個。
陳月皎同說,他們的小破樂隊終于找到一家能駐場的酒吧,明晚是第一場。
溫凝是捧場王,對敵人重拳出擊,對自己人那一個緒價值拉滿。
陳月皎前腳剛走,就悄悄訂了一大束花。
花在第二天傍晚送到。
溫凝跟溫心儀打過招呼后抱著鮮花出門。
聯系了阿忠給的那個號碼。
于是下到樓下時,等的還是那輛銀奔馳。
司機座位上換了張更年輕的臉。比起阿忠的兇相,這位司機更和,只是舉手投足間出一點在社會上混跡的氣。
“溫小姐,我小鐘。”
溫凝將花放進后座,同他打了個招呼:“你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忠哥不在有事找我。”
他笑得很夸張,有種刻意的味道。
溫凝不太擅長應付這一類,寒暄幾句便閉上眼,假裝在后座休息起來。
幾秒后,睜眼:“你之前也在謝之嶼邊工作嗎?”
“嘿啊溫小姐,我給嶼哥開車。”
后視鏡里,男人眼睛微微彎起。比起阿忠,他是要健談許多,也更有表現。
溫凝揚起一抹笑,真誠夸贊道:“那你一定很厲害咯,能一直在他邊做事肯定有過人之。”
“還好啦,是嶼哥照顧我們。”
“可是當司機會不會無聊?澳島開來開去就這麼點地方。他的話……”溫凝做出思考狀,“應該更無聊吧,平時不是在家就是在賭場。兩點一線,好枯燥。”
“嶼哥哪有這麼輕松啦,何先生好多生意現在都是他在跑。澳島各大酒店,各種餐飲場所,還有一些別的服務場所啦。”小鐘從后視鏡看了一眼溫凝的臉,繼續說,“這些都經常要去的。”
“是很辛苦。”溫凝認可,“昨天我們還一起去了福利院。”
昨天給謝之嶼開車的并不是這位小鐘,所以稍稍改變措辭,故意說一起去也不會怎樣。
這句話過后,小鐘果然詫異地揚了下眉。
溫凝將他的表盡收眼底,線漂亮地揚起:“意外的,他居然會去那種地方。”
“那有什麼。”小鐘說,“澳島幾所學校,嶼哥也經常跑呢。”
“澳大嗎?”溫凝隨便一謅。
“是科大啦!好像哪個老板家小孩在那念書,他去幫忙照看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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