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知的申請表，溫凝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

問題都出在這個“父”上。

之前一直陷在對這件事的刻板印象里，認為對方是單親。因此從未想過溫存知有個圓滿的三口之家。

表格上寫了明確的信息，溫存知的父親溫健在港口上班，管理進出港貨運。

反復思忖，溫凝都覺得應該先調查一下他。

……

將近三十多個小時。

謝之嶼都在賭場三樓貴賓包間。

從閑庭信步到眉頭深鎖，他完見證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變化——一個大陸來的巨星，何先生特地代他要親自接待。

接待的過程就是整整一天半，眼睛沒闔，吃喝玩全送進包房，人也在賭臺上沒下來。

謝之嶼不疾不徐剪了雪茄遞過去。

那人接過，皺著眉頭狠狠地。

謝之嶼還記得這位大明星來時只帶了兩個私人助理，都戴著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裝腳步輕松。他們在他的陪同下避開一干人等直接進三樓。

口罩取下，是一張家喻戶曉的臉。

大明星溫文爾雅地同他握手：“又麻煩你了，謝先生。”

這位并不是第一次來玩。

前幾次玩的不大，純屬新奇。

這次過來他直接說要去樓上包房，謝之嶼還詫異了一下：“湯先生是帶著目的來了？”

“小賭怡，大賭傷。”他笑著說，“我這點不算什麼。”

上三樓的資本對這些明星來說自然不算多。

謝之嶼笑笑：“那就提前祝湯先生好運。”

好運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湯先生對他的恭維不甚在意。他的助理換好籌碼上來，小山似的一堆。

這堆小山應該就是湯先生此次來玩的底兒，不過誰知道呢。

人一旦瘋起來，會自掘墳墓的。

玩到第一天半夜，湯先生就把桌上所有籌碼輸了。他的語氣依然從容，可是牌桌上無用的小作多了起來，譬如捻手指，譬如對著牌吹氣，再譬如停下賭局看一看方位風水。

謝之嶼冷眼看他又去換了一次籌碼。

第二次籌碼上桌，他半個子趴在賭臺上贏了把大的，幾乎翻本。再后面每一局，湯先生都要在保持這個姿勢的前提下才允許荷開牌。

輸輸贏再輸贏。

賭場燈火通明沒有時間，三十幾個小時一晃而過。

在高強度的多胺和腎上腺素刺激下，今天這個點進來，明天這個點出去，許多人看看天一樣都會以為時間沒往前流。

唯一來去的是口袋里的資產。

謝之嶼熬過更長的，不覺得這兩天一夜有什麼。

最后一把雙倍下注。

湯先生按住自己的左手：“開。”

他打理得宜的頭發落了幾縷在眼前，視線從碎發中鋒銳地出來，死死鎖著場中央那副牌。

荷看他一眼，面無表開牌。

莊家手里20點，幾乎是必贏局。湯先生啪一聲甩出自己底牌——4、7、J。

恰好21點！

籌碼如山一般向他倒來。

湯先生一改先前斯文，邊跺腳邊大喊幾聲“他媽的”，猛地轉抓起一把籌碼籌碼塞進助理口。

“你的，小王。這是你的！”

又抓一大把：“見者有份哈哈哈哈哈見者都有份！”

他癲狂地揮灑籌碼，撿起落在一旁被忘的雪茄又是狠狠一口，猛地想起謝之嶼來。

理智恢復幾分，他過來搭著謝之嶼的肩：“謝先生，你的雪茄果然有好運。我來之前就聽說，能一口謝先生的雪茄絕對有福。小小謝禮——”

滿兜的籌碼推往謝之嶼的方向。

謝之嶼沒接，反而問：“湯先生還玩嗎？”

“今天到此為止。”

謝之嶼不置可否，轉頭讓人去樓上房間幫湯先生開夜床。

剛吩咐完。

湯先生又湊到他耳邊：“明天我有幾個朋友一起，我們換種玩法，玩橋牌！”

“當然可以。”謝之嶼看著男人臉上藏不住的興與癲狂，“祝湯先生今晚睡個好覺，好好養蓄銳。”

大明星又戴上帽子和口罩，步履輕快地從包間走了出去。兩天一晚來來去去，凈賺七千萬。

人一走，謝之嶼角的笑淡下來。

他對包間里其他人說：“都去休息吧。”

“嶼哥，熬很久了，你也直接在這休息吧？”

好字吐到邊，謝之嶼像想到什麼，了發疼的太：“不用，小鐘送我回家。”

接待大客戶的時候，謝之嶼幾天不出來是常有的事。就算中途休息，他也不會離開賭場。

樓上酒店有他的常年包房。

所以聽到客人還沒走他卻回家的時候，小鐘一下沒反應過來。

等到切切實實看到謝之嶼披著西裝從里邊出來，他才忙不迭下車開門：“嶼哥。”

“嗯。這兩天怎麼樣？”

怎麼樣？

他嗎？

小鐘遲疑著回答：“……呃，我好。”

謝之嶼又問：“阿忠怎麼說？”

阿忠？

哦~原來問的是溫小姐啊！

小鐘仔細捋了捋這兩天發生的事，果斷搖頭：“阿忠說溫小姐一直沒出門。”

謝之嶼閉眼靠在座椅上休息了一會兒。

忽然道：“去半山寓所。”

車子驟然改道。在空曠道路上疾馳的這段時間，謝之嶼掏出手機。

手指在聊天框上遲疑許久。

“小鐘。”

正在開車的小鐘一個激靈：“是！”

“我上有煙味嗎？”

“？”

小鐘靠座椅后背，鼻子吸了又吸：“老實說嶼哥，我鼻子不太靈，可能聞不大出來。”

“那就算了。”謝之嶼鎖屏手機，略顯冷淡地說，“回家。”

車子改道又改道。

這次中途沒再生什麼波折，一直開到老城區那棟仄的居民樓下。

謝之嶼披上服上樓。

短短的幾十層階梯，他居然幻聽了好幾次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清脆的，靈巧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

門打開，明知道這里不可能出現第二個人，他還是仔細環視一圈。屋里很整潔，那天早上的外賣盒都整理干凈扔掉了。沙發上的抱枕歸在原，水杯瀝干了水擺在杯架上，窗門鎖。

這里和他平時回來沒什麼兩樣。

那天晚上仿佛了他的錯覺，無人登門。

謝之嶼視線下瞥，最后落在玄關。

玄關只有一雙孤零零的男士拖鞋。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