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志軍走到門口掏出家鑰匙的時候，叢珊在客廳立即聽到了聲音，急急忙忙的沖到門口打開了門，對著叢志軍大一聲，“爸！你去哪兒了？”

此時天已暗，屋子里沒有開燈。叢志軍對著兒半在黑暗中的小臉怔了一下，然后笑笑，“珊珊，爸回來了。”

叢珊拉著叢志軍進屋，打開燈，從頭到腳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老爸完好無損之后，張開雙臂抱住了叢志軍，眼淚嘩啦一下就涌了出來。

“爸，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不接電話呢！”

叢志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爸爸錯了，都是爸爸的錯。”說著又提一口氣，問：“你媽呢？還好嗎？”

叢珊松開叢志軍，拉著他進了臥室，方小婕躺在床上閉著眼，眉頭鎖。叢珊輕聲道：“媽，我爸回來了。”

方小婕睜開眼，看看叢志軍，嘆口氣，沒有說話。

“老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叢志軍跪在床前，“是我沒用，嚇到你了。”

叢珊看著老爸滿臉悔過跪在床前，心里就像被無數小針扎過。咬了咬牙，振作了一下神，扶著叢志軍坐在床邊，“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今天去哪兒了？”

叢志軍又是嘆口氣，“我去了你蔡叔家，有人把照片發到你蔡叔那里去了。”

叢志軍最近為了那本新編的書到奔走，除了老蔡給介紹的幾個大人之外，也靠著這幾個人的介紹自己聯系了一些企業家。可是企業家這個統稱之下，還真是包含了各種貨三六九等，這一兩個月下來，叢志軍手上的名片越來越多，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采訪卻屈指可數。

離最后定稿還剩不到十天，叢志軍也確實是焦躁的有些病急投醫了。昨天接到一個電話，是之前采訪過的一個王總打來的，說他們晚上在愷撒威登有個局，到時候會來幾個大人問叢志軍不興趣。叢志軍一聽見愷撒威登就想起跟老沈和顧池西的那次見面，于是心里默默把它當了個上等人聚集的地兒，便覺得這個局應該錯不了。

結果到了之后人都沒認清楚就被一通灌酒，再然后就神志不清也彈不得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如果不是今天一大早收到了老蔡的電話，他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老蔡說，“老叢你被人設計了，艷照都發到我手上了。”

叢志軍當時就懵了，稀里糊涂的穿了服就要出門，臨走前又覺得自己這樣看著太邋遢，于是又打開柜換了一正裝。到了老蔡家里，看了那照片，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方小婕手下的小護士，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

老蔡說，“他們把照片發到我這里應該是故意給你個下馬威，你最近是得罪了什麼人？”

叢志軍拼命想，卻什麼都想不出來。他本本分分的一個老實人，哪會得罪什麼人呢？

老蔡又說，“這次是發到我這里，估計是想找你談條件，萬一談不攏，這照片可能就滿天飛了。”

叢志軍大驚，他作為宣傳部的黨刊主編，一向是負責黨風黨紀建設的，現在他深陷艷照門，這不是給整個A市政府抹黑嗎？

“老叢，這事兒我現在也沒法幫你，你知道孟書記這人一向最看重的就是機關人員的作風問題。如果這些照片曝，只怕不只是你，連孟書記也要到牽連，所以你必須好好想想，做好最壞的打算。”老蔡說。

叢志軍從蔡書家里出來，整個人都神思恍惚，一個人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腦子里的不行，怎麼都想不出個頭緒來。他打給那個王總，只聽到“您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他去了愷撒威登，卻連一個昨晚的服務生都找不出來，前臺的小姐微笑著告訴他，昨晚本就沒有一個王總定過502包廂。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的手機一直響，上面顯示著“寶貝兒”四個字。但他卻沒有勇氣接。

他把兒養這麼大，兒一直以他這個老爸為榜樣。可如今他卻出了這等恥辱的事，他要如何面對珊珊？

還有自家老婆，那麼驕傲的護士長，老公跟手下的小護士這樣不清不白，以后還如何在醫院見人？

叢志軍死都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安分守己一個人，怎麼就會被人設計這樣？他究竟礙著誰了？

一個人在外晃了一天，太西沉，他對著墨暈染的天空發怔，忽然就特別想家。直到這個時候叢志軍才真是覺得自己沒出息的，四十幾歲的男人，卻本承擔不起妻子兒的期待，何其失敗。

叢珊聽了老爸的話，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掉。家老叢雖然安貧樂道，可骨子里還是有一份讀書人的驕傲的。小心翼翼保持了四十幾年的節就這樣被玷污了，這比殺了他更讓他難。

方小婕嘆口氣，“到底還是怪我，要是我平時對薛麗好一點，也不會做這種事報復我了。”

叢珊干了淚，“媽，你把薛麗的電話給我，我要找談談。”

這事到現在，薛麗是唯一的線索。

方小婕看看兒，“這事兒你跟談有什麼用，還得是我去啊！這是我倆之間的恩怨。”

叢珊搖頭，“媽，我覺得這事不止這麼簡單，既然照片都發去了蔡叔手機上，就說明那些人肯定是有所圖。”

叢志軍點頭，“可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們到底能圖我點什麼？我一沒權二沒錢，他們算計我究竟能得到什麼好？”

叢珊忽然全一個激靈。

站起，“爸媽，你們先別急了，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這件事就給我辦吧。”

叢志軍仰起臉看著兒，眼里帶著疑問。方小婕也滿目猶疑。

叢珊笑了一下：“你們相信我，我肯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方小婕還想說什麼，叢志軍卻一把拉住，“珊珊，不要冒險，大不了老爸丟個工作而已，也沒什麼的，你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叢珊眼神堅定，“爸媽，我已經長大了，你們保護了我二十年，現在也是時候該到我保護你們倆了。”

張新接到叢珊電話的時候正在送顧池西回家的路上，他看了一眼手機來電顯示，沒有接聽，繼續開車。

顧池西有些累了，枕著靠背閉目養神，并沒有注意到張新的手機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