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京關了門,有些尷尬的笑笑,“你休息吧,有什麼事就我,我在隔壁。”
鄭屏東坐在床上,雙膝并攏,雙手放在膝蓋上,背得很直。犯人標準式的坐姿,改不了了。
汪小京看的心里難,忍不住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他,“屏東,這是你的家,你不用這樣委屈自己。”
鄭屏東拿開了的手,“我習慣了。”
汪小京勉強出一個笑,“沒關系,以后日子長的很,你慢慢會改回來的。”
鄭屏東沒有說什麼,只是角微微彎起。
汪小京回到自己的臥室就蒙著被子大哭起來。不敢太大聲,只是不停的啜泣,可眼淚卻已經崩潰決堤。曾經那麼風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怎麼就變了這個樣子呢?
無數次出現在夢里的畫面,接他出獄,帶他回家,一起吃飯,給他換上新的服。今天都實現了,可怎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哭得累了便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汪小京起了床,走去衛生間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臉,干枯的容,暈染的七八糟的眼影,今天為了接他出獄,特意心化了一個妝。
洗了個澡,換上了一條睡,鏡子里的人又瘦又矮,一頭短發,紅綢的睡勉強勾勒出一個曲線,想了想,又從屜里拿了一瓶香水,噴了兩下,然后走出房門。
鄭屏東的房間很安靜,不知道他睡了沒有。聽說監獄里熄燈時間管得很嚴,現在來找他,會不會打擾了他休息?
沒有敲門,自己擰開了門把手推門而,房間很黑,窗簾閉著,記得特意把窗簾打開的,那麼大的一扇窗子,本以為他會喜歡的。
“屏東,你睡了嗎?”汪小京輕輕喚道。
沒有回應,房間里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沒有。
汪小京走到床邊,坐在床沿,黑暗中手向著枕頭過去,卻是空的。大驚,急忙打開了床頭燈,才發現床上的被子撲的十分平整,完全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屏東?你在哪兒?”汪小京大聲呼喊著,沖出了門,打開了樓上樓下客廳里的所有燈,連臺和廁所都找了一遍。
沒有人。
送他的新服整整齊齊的疊在一起,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門口了那雙二十年前的皮鞋。
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就這麼走了。
汪小京整整找了兩天,所有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卻完全找不到任何關于鄭屏東這個人的下落。
汪小京對著樓下一片車水馬龍發呆,就是想不通整整等了他二十年,為什麼他終于出來了,卻又這麼走了。他又能去哪兒?什麼人都不認識,什麼地方都不。他除了跟回家,還能去哪兒?
第三天過去了,保姆著一桌子菜無奈嘆氣,太太又什麼都沒吃,再這樣下去又要住院了。
忽然電話響了,原本呆坐在沙發上的汪小京卻忽然回了神,幾乎是條件反一樣的撲過去拿起了電話,“喂?有消息了嗎?”
電話那端是周長安絕的聲音,“汪總,我對不起你,琳琳,琳琳……”周長安竟哽咽了。
汪小京聽到是顧琳琳的事,不免有些失,失之余又是滿滿的無奈,“琳琳又怎麼了?難道在香港又惹事了?”
周長安深吸一口氣,“琳琳從五十層的高樓頂上跳了下去……現在在醫院搶救……醫生說已經離了生命危險,但是……”
汪小京眼前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但是什麼……”
“但是頭骨了重創,恐怕……會變腦死亡。”
顧琳琳的頭是撞在了縉城峰四十五層向外延的臺上,然后整個人卡在了半空中,因為位置很特殊,救護人員為了將救下來甚至用了直升機。
就在叢珊大驚呼的那一剎那,顧池西大步奔過去將整個人擁住,雙臂的摟著的頭,不許再往下看。
“珊珊別怕,有我在。”他不停的對懷里的人說。
周長安看到顧琳琳整個人懸在四十五層高空的樣子,大腦一片空白。
叢珊聽到顧琳琳被懸在空中等待搶救的時候,全一個冷戰,雙就站不住了。救護車來了兩輛,急救隊員還在努力救顧琳琳下來的時候,叢珊就已經被送往了醫院。顧池西坐在急救床邊握著叢珊的手。
“珊珊不要怕,會沒事的。”整整一路,顧池西都在這樣安。
叢珊臉很不好看,全無力,覺得小腹脹痛的不行,全忽冷忽熱,卻還是抓著顧池西的手,故作堅強的笑道:“顧池西,我沒事兒,只是有一點兒疼。”
叢珊被抬下救護車的時候,下半已經見了紅。雙發白,額頭上已經滿是細細的冷汗,死死的扯著顧池西的角,幾近昏迷,里不停的念:“顧池西!孩子,孩子!”
顧池西也張的失,大手用力的著的小腦袋,“別怕,別怕,沒事的。”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
叢珊進了急診室一個多小時之后,顧琳琳也終于被送了進來。比起叢珊的樣子更加模糊,顧池西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周長安還是有些神思恍惚,看到急診室外的顧池西,走過去問:“珊珊怎麼樣了?”
顧池西看了一眼周長安,“先兆流產,正在搶救。”
周長安怔住,好半天才道:“珊珊,原來懷孕了……”
張新車在大院里等了快二十分鐘,叢志軍和方小婕才終于下了樓。兩個人手上都提著重重的行李,明明叢珊在電話里重復告訴他們好幾遍,香港這邊什麼都有,你們不用帶東西過來。可是真到了出門前,做父母的還是免不了的什麼都想帶上,就怕外面的東西比不上家里的好。
叢志軍坐上了車,又一拍腦門,“哎呀,我應該把咱家那個紫砂鍋也帶上的,用那個燉中藥特別好。”
方小婕想了想,“算了,到了香港再買吧。倒是錢院長給我拿的那兩斤冬蟲夏草,我還是覺得應該帶上,那東西可貴了。”
叢志軍卻搖頭,“那東西太補了,珊珊現在不能吃太多補藥,補過了頭也不好的。”
張新一直沉默著,也不啟車子,直到兩個老人都磨叨完了,才開口道:“可以走了麼?”
叢志軍和方小婕互看一眼,叢志軍尷尬的笑道,“麻煩你開車吧,張司機。”
方小婕也笑,“幸虧這不是趕正常的飛機,要不然我倆肯定錯過了。”
方小婕和叢志軍跟著張新一起剛上了飛機,就見到汪小京和劉玫已經坐在了座位上。
方小婕有些于心不忍,邊坐過去,看著一臉頹然的汪小京道:“顧琳琳的事我們聽說了,真是苦了你了。”
汪小京目麻木,看看方小婕,“我家兒一直都在給你家兒找麻煩,以后總算是消停了。”
叢志軍聽了,更加無奈,“這種事也不能怪誰的,琳琳這孩子也是太想不開了。”
汪小京笑笑,“是我這個當媽的,太不稱職。把兒養這樣,還總以為自己多可憐,其實最可憐的人,明明是琳琳。”
本就沒有資格做個母親,可惜現在才知道。
冥冥中又聽到了那句話,“你連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要怎麼照顧你的孩子呢?”
汪小京下了飛機見到顧池西的時候,才終于想起來,原來說這句話的人,竟然是他。
于是時倒轉回許多許多年以前,青的臉上帶著兩團幸福的紅暈,得意的看著那個俊秀的年輕人,“你不用再追求我了,我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我已經懷孕了,馬上就要生小寶寶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就跟他結婚,然后在家照顧孩子。”
那個年輕人目微,笑容溫溫和和,可卻從那個笑容里讀出幾分嘲諷。然后,聽到他說,你連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要怎麼照顧你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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