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從未遭遇過那些不幸的話，他們應該會比正常還要幸福百倍千倍。

他怪自己，怎麼就沒能早一點發現患有那些病呢。

他還欺負了那麼多年。

不他，可連自己都不會。

他憑什麼奢求來他。

……

瑞斯離開后，費錦將常妤額頭上的巾重新浸擰干，給敷上。

常妤蹙著眉，或許是因為不舒服，沉睡中，細長的眼睫也在。

費錦將燈調暗，握著常妤冰冷的手。

后半夜，妤覺置于水深火熱之中，時而冷，時而熱。

恍惚間，似乎看見了費錦。

暖黃的燈下，他的廓模糊。

他將自己抱起，倚靠在懷，他親吻著，哄著。

藥劑很苦，難以下咽。

他用勺子喂不進的里，他就以極端的方式渡給。

想吐出，部卻被他吻住，苦在口腔中蔓延，無法將其一直含在里只能被迫吞下。

接著，他又渡了一口過來。

被喂的生無可，眼角落淚。

別過頭說不要了，他親吻掉邊的藥漬，聲語的鼓勵。

“妤妤乖，最后兩口……”

是夢麼。

想睜開眼看看，可是眼皮好重，視線模模糊糊。

看不見什麼人影。

頭也好疼。

也好疼，像是散架了一樣。

骨頭酸，嚨干。

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

如果是夢的話，能不能多陪陪。

可是……

他已有了新的對象，他不應該出現在的邊。

知道沒資格。

可是，他明明說過，只。

為什麼……

為什麼。

刺眼，常妤好像回到了大學校園。

在辯論賽場上，費錦的言辭犀利，邏輯嚴，幾句話下來，方無力再戰。

當比賽結束，找到他，怪他食言，質問他：“不是說了放水的嗎？”

費錦吊兒郎當，打火機在手心旋轉，眼里著壞意：“放了啊，你們太菜，怪我嘍。”

他一勾，狹長眼眸微端微揚：“常妤，你再求求我，以后這類事我就多讓讓你。”

怒扇了他一掌，罵他不要臉。

明明昨晚在床上，是他著求。

怎麼能這麼壞呢。

被扇后，他還在笑，笑著說：“也就你敢這樣打我。”

……

拉窗簾的聲音……

眼前的亮消失。

夢里的年也消失。

「也就你敢這樣打我。」

是啊，他是在羅馬的天之驕子，錦玉食、養尊優的二爺。

從小到大，誰敢扇他的臉。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這樣縱容。

怎麼就沒意識道呢。

還是說，他太過惡劣。

睜開眼，是只有一人的臥室。

原來那些都只是夢啊。

不是他，昨晚也沒有人給喂藥。

一切都是燒昏了頭腦。

常妤挲著，尋找手機。

記得，昨天是瑞斯在照顧。

只是那一天都于疼痛與半睡不醒之中，聽不清他在嘮叨些什麼。

也睜不開眼睛，看不見。

沒找到手機，常妤撐著子坐起，頭部頓時竄來一陣同。

閉眼，按著太，半天沒緩過來。

費錦帶著一提剛從外購來的食走進，看到床上坐著的人。

心頭一，快步走來把東西放在桌上。

著的肩膀：“妤妤，你醒了。”

“你……”開口，常妤嗓音無比沙啞，半晌說不出話。

費錦的影出現在視線的那一剎那，的心跳似乎了一拍，眼神有些茫然的注視著他，他目如炬。

那雙悉的眉眼，夢里的人，確確實實在邊。

他把抱進懷中，那屬于他上的冷白梅味兒環繞住。

常妤這才眨了下眼睛。

眼眶有些發酸。

了：“能不能松開我。”

費錦不舍的松手，兩兩相，臉上所呈現出的脆弱、困讓他愈發心疼難。

常妤卻看不眼前的人。

神很淡，問他：“你怎麼會在這？”

“維安說，在機場看到了你。”

“這跟你在我家有什麼關系？”

費錦說的很直接，也是實話：“我想你了……”

常妤冷笑：“你想我？你不應該跟那個人在一起麼，怎麼還還有空想起我。”

費錦錯愕：“什麼人？”

常妤深吸了口氣：“請你離開。”

“哪有什麼人，我跟誰了？”

費錦屬實冤枉，但他還是給把床頭的水端來。

“喝。”

常妤別過頭，不喝。

費錦無奈，解釋：“我邊從來沒有過除了你以外的異。”

“那我是瞎了，前天晚上和一個的一起從酒店里走出的人不是你？”

費錦恍然：“是沈莉，我哥的未婚妻，我是替我哥去酒店接。”

話落，他捧住的臉。

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悅。

“妤妤，你是我的對不對？”

常妤緘默不言。

窗的斜照著他的側臉，深邃的廓，朗的面部線條，依舊是那張悉的俊臉，泛著暖。

常妤說的果斷。

在也不確定現在是否對他有的時況下，不會輕易說。

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選擇無視。

趕不走人，他說等病好了他就離開。

常妤子乏憊，喝完藥沒再看費錦一眼。側背對著他躺下，著拱形窗戶之外的天空，心里糟糟的。

不知什麼時候，常妤睡了過去。

約間，聽到兩個男人在討論，在說。

是瑞斯費聲音。

“費先生，我早就跟你說過，的病，不好治。”

睡意中，常妤意識恍惚。

早就……你們早就認識麼。

瑞斯：“在徹底痊愈之前，還請你別再來打擾。”

費錦：“我做不到。”

瑞斯：“你必須做到，難道你想看整日郁郁寡歡，把自己陷矛盾？”

“孩子、朋友、親人……朋友倒也無所謂，孩子一出生，常妤就離開了，如今心懷愧疚的同時，焦慮癥也在加重。”

“你這一出現，打了我的治療計劃。”

瑞斯向窗外：“費先生，如果你還想能回去的話，就如之前一樣別出現，的況改變我會在第一時間告知你。”

……

不知過了多久，常妤赤足踏在冷冽的地面上，一刺骨的寒意沿著部攀升，直至侵襲全。

憤怒與混的緒織在一起，猶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在腔激烈撞，燃燒著所有的理智與冷靜。

忽然覺得可笑。

忽然發現，無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他布下的牢籠。

在家，他將。

在外，他以另一種方式監視。

信任一旦崩塌，一切隨之瓦解。

當兩人發覺常妤現在門框邊緣之時。

費錦心臟一，隨之而來是劇烈狂跳。

“妤妤……醒了？”

常妤笑意冷淡，緩步走來：“醒了。”

瑞斯抿，心里早就一咯噔，完了，這下連他也完了。

眼里一片淡然，直視費錦：“什麼時候開始的？”

費錦：“一年前。”

“一年前，瑞斯，你是什麼？他的活人監視麼？”

“不是這樣的，常妤，費先生對你……”

常妤緒怒：“對我好？我？整個世界都是他囚我的牢籠，有他這樣一個人的？”

“費錦，如果你想我去死的話，那就繼續。”

常妤初到波蘭時，經歷了焦慮癥最為嚴重的時期。

在藥和理治療的幫助下，一度瀕臨絕，甚至產生了自殺的念頭。

那天，常妤走在華沙熙熙攘攘的街頭，突然對生活失去了興趣。

周圍的人群仿佛了模糊的背景，的心中只剩下一個聲音：去死吧。

到自己的生命就像這無盡的人流中的一粒塵埃，微不足道，毫無意義。

回到家中，不自覺地握住了水果刀，那一刻，死亡似乎了唯一的解。

也就是這時，林爾的一通電話挽救了。

“妤妤……你還好嗎？”

常妤沉默著。

林爾的聲音夾著哽咽：“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我以為，當年我說完氣話，你會重新哄我呢……”

“誰知道你一走了之，我好難過。那時候，我就在想，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可我還是每天都在等。”

“等你來向我道歉，等你的消息。”

“等到了現在，沒骨氣的給你打電話。”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懷孕了妤妤，沒想到吧……林爾也要當媽媽了。”

開口，常妤嗓音沙啞：“爾……”

“常妤，我好想你啊。”

……

掛斷電話，常妤凝視著手中的刀片，心中涌起猶豫，酸痛。

如果的生命悄然離去，那個自誕生之初便被母親棄的孩子，此生再也無緣得見那冷漠而自私的母親一面。

常妤蜷在沙發的一隅，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悲傷的哭泣聲回在空曠的房間里。

的悲泣持續了許久，直到緒逐漸平復，才艱難地站起來，迫自己去往醫院接治療。在常妤抵達波蘭的第18個月，通過長期的神治療，這段時間，的神狀態達到了最佳。

沒有煩心事困擾，即使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常妤也能保持心的平靜，接近心如止水。

除了對那個孩子的愧疚之外，似乎沒有什麼能夠的心弦。

最近幾天，林爾總是在視頻通話中向傾訴，自從為母親后，仿佛就失去了自由，無論在何，心里總是惦念著那小娃娃。

自從幾個月前那次電話談之后，常妤與林爾的關系已經重歸于好。

常妤一直到疚，畢竟當年是離開了林爾，沒想到最終卻是林爾主尋求和解。

回想此生，似乎也只有林爾這一個朋友。

而，差點把林爾弄丟了。

…

幾個月前，林爾開始不定期地給常妤發送一系列照片與視頻，包括自拍照、他人的拍攝作品，更多的是為兒拍攝的照片。

其中有一個視頻。是沉婼剛出生的模樣，裹在襁褓之中，小臉蛋兒漲得通紅，咧著大聲啼哭。

當常妤第一次看到沉婼時，心中涌起一陣酸楚，難到眼眶潤。

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應該兩歲了，早就過了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時候。

當小沉婼剛剛學會呼喚“媽媽”時，林爾喜極而泣，錄制了視頻分給常妤。

嬰兒車中的小孩笑容燦爛，眼睛清澈明亮，雙手不停地試圖抓住眼前的玩，口中含糊地喊著“麻麻”。

小沉婼剛學習走路的時候，林爾也發了段視頻過來。

視頻里，沉厲的影高大地守護在兒背后，沉婼搖搖晃晃地向林爾走去，每一步都顯得謹慎小心，里喊著“媽媽抱”。

林爾強忍住擁抱兒的沖，直到小家伙走到自己面前林爾才抱住，并將鏡頭轉向自己說：“婼婼真棒，常阿姨。”

小沉婼發音不太清楚地了一聲“常阿姨”，聲音甜，笑臉如同盛開的花朵。

每當這些照片和視頻傳到手中，常妤對那個素未蒙面孩子的債就愈發沉重。

這種虧欠變的異常強烈，幾乎想要立刻越千山萬水去看一下他，卻又因為自己的缺席而猶豫不決。

有什麼權利回去呢？

畢竟，是親手放棄了那份母的權利。

是丟下了他。沒有資格。

……

秋風送爽。

常妤在家中搖椅上悠閑地躺著，窗外的景一片金黃。

落葉隨著輕的風飄舞，仿佛在空中起舞，最終被風吹向遠方。

右手旁的高腳桌上，正放著一張神檢測報告。

遠的手機忽然震。

常妤輕輕放下手中的陶瓷茶杯，慢慢站起，走向沙發，拿起了手機，稍作遲疑后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妤妤，是我。”

常妤眉頭微微一皺：“請問您是哪位？”

對方回答道：“我是常譯……”

常妤的表微微僵：“有事麼？”

他沉聲說道：“你爺爺，昨夜去世了。”

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震驚，握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

記得小時候，是家族中最為頑皮和任的孩子。

常常先行后解釋，明知有些事不應該做，卻偏要反著來。

一旦闖了禍，會立刻變得乖巧，裝出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讓父親對束手無策，不忍心責罰。

然而，祖父的態度則截然不同，不論是否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總是一頓板子先打了再說。

在這樣的教育方式下，常妤沒到祖父的懲罰。

那時，對祖父充滿了怨恨。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祖父嚴格的管教下，逐漸從一個只懂得玩耍和任的小丫頭，長為了一個事從容、儀態端莊的大家閨秀，無論在哪，的言行舉止無不展現出貴族千金應有的風范。

沒人敢欺負，因為是常家大小姐。

……

“士們，先生們，下午好。我們的飛機將在三十分鐘后抵達黎城百納國際機場。黎城的地表溫度是二十二攝氏度，七十二華氏度，慕灣的景不勝收……”

隨著甜而輕的語音播報，常妤從夢中驚醒，眼角帶著未干的淚痕，心中涌起無盡的惆悵。

四年前還是強力壯的老頭，怎麼就突然病故了呢。

常妤凝視著舷窗外面，思緒如云煙般飄渺。

……

常老爺子的追悼會上，眾人看到許久未見的常妤不由一驚，穿著簡潔莊重的黑禮服，手中握著一束白花。

常妤環顧四周，這些既悉又陌生的面孔，幾乎全部不上名字。

常妤走進靈堂，目投向高懸的像，心里的哀傷隨著淚一起涌了上來。

是愧疚、是難過。

那份愧疚，那份哀痛，如同冰冷的雨滴，無聲地打了的心房。

有的人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常妤。

他們竊竊私語。

常妤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未曾察覺，人群中有一雙炙熱的眼睛正注視著。

同樣，也沒有注意到，當追悼會落幕之際，一個四歲的小男孩抓住父親的手，淚水漣漣，哽咽著詢問：“那是媽媽嗎？”

……

常家老宅，

老爺子的離開，常譯還有一大堆事要理。

客廳中，常慕緩緩說：“爺爺沒有怪過你，老人家走的很安詳。”

他看向常妤。

“這次回來，還走嗎？”

常妤回應：“嗯，過幾天就走。”

常慕猶豫了片刻，問：“姐，你見到費一了麼。”

常妤神微頓。

費一……

陷沉思，眼底神悲切。

常慕嘆了口氣。

“你走之后，費錦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也沒管那孩子，小家伙又是早產兒，父母不在邊，只有照顧著，躺在保溫箱里，誰都看了可憐。”

“出生兩個月，還沒有名字。”

“后來的名字，也是費錦隨隨便便給起了個，單字一個一，他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