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韓珣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南昭使臣的待遇也有所提高。
姬蒼甚至還特地在宮里設了場宴,款待焦灼不安多日的使臣們,這無疑讓連日來烏云罩頂的南昭使臣寵若驚,一度以為是不是南昭又出了個戰神,讓雍國派去攻打南昭的軍隊吃了敗仗,所以他們的態度才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然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單純。
二月初二,龍抬頭,預示著萬復蘇,生機盎然。
姬蒼把朝事給左右丞相暫代,并命平遙長公主監國——左右丞相有權理的事,由兩位丞相理,平遙長公主起個監督的作用。
若左右丞相理不了的事——比如有人調兵謀反,那麼平遙長公主擁有調兵和護衛宮廷的職責和權力。
而姬蒼則點了支兵,帶著沈凝,一起押送著韓珣前往南昭。
南昭使臣們看著坐在囚車里的韓珣,心極為復雜,跟以前在南昭時的意氣風發相比,此時的韓珣糟糕得讓他們差點沒認出來。
若把韓珣往街頭一丟,跟乞丐有什麼區別?
形消瘦得可怕,佝僂著,發凌,上傷痕累累,這還是休息了七天之后的模樣,若不是好好將養了這些日子,狀態只會更加糟糕。
由此可見,韓珣這些日子在攝政王府地牢里吃了多苦頭。
使臣們既憤怒又不安,心里對南昭打勝仗的幻想很快破滅,而如今的陣仗更讓他們對南昭的結局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雍國攝政王親自押送著南昭的忠勇侯前往南昭,這不是挑釁,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宣示,宣示著南昭的覆滅。
軍隊破城需要時間,每破一座城都需要好好休息,安營扎寨需要時間,軍隊人數眾多,除了一日三餐的準備,以及養蓄銳、制定下一步作戰方法之外,還要安城中無辜的百姓。
所以即便為了照顧韓珣的子,姬蒼和沈凝的車隊走得并不快,可當雍國軍隊兵臨皇城這一天,他們也趕上了前方軍隊,幾乎跟他們同時抵達皇城外。
姬蒼和沈凝走了一個月。
時下正好進春三月。
也就是說,雍國軍隊只用了兩個多月,就一路勢如破竹,直接兵臨皇城門外。
這一路走來,南昭城池防守幾近空虛,城門上駐扎的皆是雍國旌旗。
百姓們見到兵士會流出惶恐不安之,即便只是姬蒼這行人數并不多的護衛,也只是遠遠地著,眼神驚懼而畏,下意識地護著懷里的孩子。
沈凝看著沿途的百姓,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戰爭”這兩個字,總能就一些人的千古霸業,讓帝王完他的野心抱負,讓將軍靠著戰功封王封侯,讓疆土不斷地改姓,讓江山不停地易主。
可贏也好,輸也罷。
手無寸鐵的百姓在戰爭中從來都是最苦的人,輕則增加賦稅,供養軍隊,重則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戰爭持續的時日越長,百姓的日子越苦。
沈凝看著這一切,對南昭皇族的憎惡和恨意再次席卷而來。
昏君統治天下,是百姓所有不幸的源頭。
“他們出征之前,我下過嚴令,不管攻破多城池,不許強搶民,不許搶奪百姓糧食財,不許踐踏百姓家園。”姬蒼像是看出了沈凝心思,溫聲開口,“待他們這陣子艱難,以后的日子會漸漸好轉的。”
沈凝坐在馬背上,著前面高大威嚴的城墻,緩緩開口:“南昭的戰爭持續了很多年,這些年國庫早就空虛,使臣們年前送去雍國的那些錢,應該都是從商人和百姓上搜刮出來的。”
姬蒼騎馬與并排走著:“等你報了仇,南昭宮廷易了主,那些錢我讓人還回來,順便再從雍國國庫挪出一些當聘禮,讓南昭暫時度過難過。”
沈凝轉過頭,不發一語地看著他。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除了商人之外,平民百姓免稅三年,應該能緩解他們的境。”姬蒼不疾不徐地說道,“百姓種田,往年都是留下一些吃的,其他全部上繳,留下的糧食若足夠養活一家,對很多人來說已是天大的幸運。若府加重稅收,很多百姓收出來的糧食甚至本不夠繳稅,一年農作下來,連一點希都看不到。”
沈凝深深地看著他:“沒看出來,你這個天生的皇族貴胄,竟然也清楚百姓平民的境。”
“在戰場,不是只靠武力打仗。”姬蒼策馬靠近的坐騎,然后抬手了的頭,“治國的君王更應該清楚百姓的境,國泰民安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需要知道的東西很多,一時半會兒本說不完。”
民生這兩個字不是坐在大殿上空口白話就能了解的,朝中員不全是清忠臣,也有各州地方的保護傘之下,保護傘之下,地方員私自加重賦稅,欺百姓之事幾乎是常態。
若不下狠手治理,本無法達到想要的結果。
所以南昭江山易主之后,首要的任務就是清理地方蛀蟲,減免賦稅,讓百姓先有口氣的機會。
沈凝沒說話,轉頭環顧著城外駐扎的兵,烏的軍隊手持盾牌和弓弩,等著最后一攻。
又緩緩轉頭看向高高的城樓。
城樓上駐扎著重重鐵甲銳,泛著寒的箭矢麻麻,是這座曾經繁華的皇城最后一道防線。
然而面對大軍境,他們又能支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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