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也咳了咳：“再來一局！”想當年，在的貴婦圈里，也是殺得眾人片甲不留的，哪像這局輸得這麼慘。

而這次，謝姝也認真起來。

不出意外，第二局依然是錢夫人奪魁，窈窈墊底。

第二杯梅子酒下肚，窈窈的思維就開始遲鈍了，到擲骰子，雙目冒星，努力思索，思索著思索著，就發起呆了。

盯著棋盤，雙頰酡紅，微微蹙眉，無奈吐了一口氣，好像那棋盤里有多麼深奧的東西，可把為難死了，又可憐又可。

盧夫人心疼又憐，道：“這是醉了八。九分了。”

謝姝也笑：“醉了的窈窈可好玩了。”

錢夫人有點驚訝，今日才知道窈窈酒量淺這般，早知道就不罰酒了。終于窈窈擲了骰子，走完槊棋，就到了盧夫人。

錢夫人看窈窈側的棋盒子，里面只有一個靶子棋，太了，都看不下去了。

趁著盧夫人和謝姝不注意，假裝李阿嬸來，抓了一把靶子棋塞到窈窈的棋盒里，反正相信自己還能從盧氏和謝姝那贏來的。

不過替作弊，也不好讓人發現。

許久，待此局終了，窈窈記得自己只贏了四個，的手在棋盒里了，怔了片刻，才把靶子棋倒出來。

一、三、四、六、十一……六十個。

窈窈：“？”

而錢夫人十一個，盧夫人五個，謝姝五個。

其余幾人：“？”

站在一旁觀棋不語的新竹，已經忍了半日笑了，早就發現了，錢夫人塞了靶子棋后，盧夫人也塞了幾個，謝姝也塞了幾個。就把窈窈的棋盒塞了。

這下謝姝墊底了，又是個不服輸的：“不，我倒數了，窈窈你把十個棋子還我。”

窈窈也猜出原委，十分好脾氣把棋子推過去，道：“你拿吧。”

謝姝拿了十個，又拿了兩個，窈窈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呆呆道：“是十個吧？”

謝姝把拿的棋子遮住：“你看，這不就是十個了？”

窈窈醉懵懵地說：“哦……”

謝姝起興，又去勾窈窈的靶子棋，手還沒到呢，被盧夫人逮住，“啪”的打了一下：“又欺負你妹妹？”

謝姝趕收回手，睜眼說瞎話：“蒼天有眼，我沒有啊！”

錢夫人趕把多拿的棋子撥回給窈窈，嚷嚷：“窈窈贏了，窈窈贏了！謝姝喝酒！”

窈窈頓了頓，勉強掙到一清明，明白自己難得贏了握槊，心里很輕，便笑得眼兒彎彎，醉意凝在眼底，像是窗外一片的雪花，靜靜落在窗棱上融一粒晶瑩的水珠。

……

…

屋中的暖熱，直到茶水酒水續過幾，謝姝和盧夫人都有醉意了，錢夫人連一口酒都沒喝過。

錢夫人叉腰嘆息：“都說了，我玩握槊有一手的。”

謝姝很不甘心，被酒氣激得拍案：“再來！”

這拍桌聲，把窈窈嚇一跳，眼睛睜得圓圓的，盧夫人又無奈又好笑，道：“天時已晚，來日再戰。”

場子散了，已經是亥時了。

鄭嬤嬤背著窈窈回到西府，天氣冷，也不需日日沐浴，窈窈又醉著，簡單地子，便爬到床上，自己鉆到被窩里，乖乖蓋上被子。

鄭嬤嬤放下床帳，屋留有一盞微弱的燭火。

窈窈閉眼即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因醉酒口干舌燥，翻了個，用手輕輕拍了下側：“夫君，我口……”

但是，滿手是涼涼的被褥。

值夜的木蘭披著裳起，開簾子：“夫人，怎麼了？”

窈窈怔怔地看著手掌，回過神思，對木蘭說：“我想吃杯水。”

木蘭“誒”了聲，去倒水了。

窈窈擁著被子，黑暗里，聽屋水聲嘩嘩，屋外雪夜清寧，再無雨聲瀟瀟，落花簌簌。

真寂靜啊，想。

…

第二日，闔府貓冬，窈窈坐著，用一塊藏青的布巾，拭輕劍驚鴻，鄭嬤嬤怕劃到手，幾度言又止。

這時，捷報傳來。

數日之前，大雪封山，但李家軍分左右兩翼軍兵，聲東擊西，一鼓作氣，一舉攻下常山郡、中山國、河間郡，鑿冀州腹地！

如此這般，高顓倒是能帶著軍兵，從幽州取捷徑包抄，吃下冀州指日可待。

這是冬月里第一個好消息，錢夫人心極好，便給府上所有仆役發了一吊銅錢，共同慶賀。

鄭嬤嬤笑道：“或許到年節的時候，也該大獲全勝了。”

窈窈也笑了。

而此時，一列凌的腳步從驛站狂奔至李府，李府侍衛攔住：“站住，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鐘常侍的徒弟小孫，求見夫人。”

…

當時，鐘常侍前來宣旨，改投并州，便把自己的心腹小太監小孫留在并州，對外稱小孫水土不服，于路上罹患疾病去世。

而小孫一直替鐘常侍收消息，再請尋常男仆帶去李府。

今日他卻突然要見窈窈，那著實是十萬火急，呈上的紙條里，鐘常侍筆跡混：

[圣人坑晉王，又賜死州長郡王；蕭家有所靜，人人自危，謝五北上。]

字愈，事愈大。

當今圣上還沒十一歲，晉王是圣上弟，才五歲，竟被圣上活埋了，加之料理了長郡王，那有大亓皇室脈、能承大統的，都已經死了。

這真的是那不管朝政的小皇帝的意思麼？恐怕后一句才是真，蕭太尉想要上位了。

時局之中，無人能幸免，最重要是最后一句，謝五……謝翡。

蕭太尉有登寶的野心，謝家要和李家徹底割席，那謝翡，就是代表蕭家而來。

憶起上黨城外那洗刷不去的漬，窈窈面微微沉重，拿著那道訊，對鄭嬤嬤說：“我去找母親、婆母說。”

……

烏的大軍步伐，踏實了棉絮般的白雪，踩出一條路，冀州三郡城池的上方，緩緩升起“李”字旗幟，迎風獵獵飄揚。

李繕打中山國騎馬歸來，便聽聞巨鹿因無后援，城中糧食殆盡，為免人食人，郡守開城門投降，親自著薄負荊，于寒風中跪于城門口，求善待百姓。

高顓三次請起，郡守不起，遂凍斃于城門口。

辛植等人知曉后，沒有不氣的：“我部曲進冀州，何曾踩踏過一個百姓？他這般做，倒是陷我們不義！”

“就是，不過為了博得后名！”

李繕沉默。

他不想承認，那出自世家的郡守，也有高風亮節、懷瑾握瑜之輩，難免心結郁氣，眉宇深深擰起。

他騎馬轉向巨鹿，這兒從前是上古戰場，不若冀州其余地方饒，年頭還遭了洪，沿街村落無有敢出聲的，然而，郡守斃命的消息還是傳出來了，漸漸的，慟哭

聲此起彼伏。

原來，那郡守是四月剛上任，沒得陳家半分餉銀相濟，便自掏腰包，親自扛著鋤頭，與百姓疏通河道，著實是個不多見的好。

李繕行進路上，驟地，一個小孩從路口沖出來，懵懵懂懂摔倒在地。

驟生變故，李繕勒馬，面不善，辛植等人亮刀：“護駕！”

那小孩的母親驚得魂飛魄散：“囡兒！快回來！”

李繕盯著小孩上的裳，抬起手，令辛植等人后退，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窈窈以前來幽州時候，穿的也是這個、花紋的裳。

雖然這裳如今顯得格外破舊，灰撲撲的，也改得沒了外的樣式，但這般布料，還是不多見的。

李繕下馬蹲，看著那小孩，許是他上煞氣過重，小孩愣了愣，“哇”的一聲哭出來，那母親也瑟瑟發抖，跪下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然而，出乎婦人意料的是，李繕生疏地抱起小孩，放到了路旁。

他道：“這是大路，仔細點。”

那婦人覺得他聲音有些悉，好似年前，滹沱河泛濫后，那帶人來疏通人群、還留了兩個懂水利的漢子的商人。

若不是懂水利的漢子，郡守也無法去疏通河道。

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勇氣，抬起頭，而此時，李繕已經重新上馬，那婦人仔細看了眼側影，頓時明白了：“恩人吶！”

已沒了恐懼，抱著小孩，一同朝李繕離去的方向磕頭，又道：“替民婦同夫人問好！”

李繕略略回眸，看著小孩懵懂稚的模樣。

眨眼，竟然也快要一年了，當時襁褓里的孩子早就會走路了，他心頭有些發熱，小孩，小孩……他和窈窈，也會有小孩嗎，會生得像麼。

可惜至今，沒什麼喜訊。

李繕自言自語：“還是不夠刻苦耕耘。”

…

當日，李家軍了巨鹿，厚葬郡守，善待郡守家屬，令城中百姓不再驚恐，不日，治安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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