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忍著產后虛弱的，不顧一切地起阻止。

要奪回的孩子，嘶聲厲吼，卑微哀求，甚至給他們跪下來，只求把孩子留下。

可孩子還是被無地抱走了。

他們人多勢眾，不顧郁棠的祈求，他們一擁而上，齊齊將阻攔在那間奢華卻猶如囚籠的寢殿里。

他們如惡魔一般帶走的孩子，帶走了的希。

直到那一刻，郁棠才會到了刻骨銘心的恨。

恨意如滔滔江水，洶涌而來。

郁棠猶記得心痛到極點，腥甜的從嚨噴出的覺。

還記得從痛徹心扉到恨意滔天的絕，五臟六腑，生出麻麻的仇恨。

恨殷朝皇族，恨東瀾權貴，恨所有負心薄之人！

甚至恨著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

為什麼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為什麼給了希又讓絕？

淚水無聲落。

溫熱的覺讓郁棠猛然一驚。

從噩夢般的回憶中離出來，才驚覺自己竟然已淚流滿面。

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珠，扯了扯角，無聲嗤笑著自己的弱。

懷著仇恨回到殷朝，面對著四面八方投來的鄙夷和漠視，都能坦然面對，以為自己早已刀槍不，早已練就了鐵石心腸。

可心底深始終存著一個肋。

輕輕閉眼，平復著緒：“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姑且不論真假，你有什麼目的？又想威脅我做什麼？”

蒼梧長臂如鐵箍一樣，把箍在懷里，聲音低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想威脅你做任何事，只是想給你一點活下去的希，想讓你以后做事顧忌一下后果，別不把自己的命不當命。”

郁棠沒說話。

他親了親的額頭：“我還想跟你解釋一下，我從未說過我們的孩子是孽種，更沒有他不該出生的意思，相反，我很期待他的到來。”

他語氣里多了幾分愧疚：“我那時只是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我以為你會討厭這個孩子，厭惡他的出生，所以我讓人把他抱走，那些東西自作主張，滿口污言穢語，早就被置了，孩子也安然無恙，被照顧得很好。”

“如果你心里還有怨恨，可以盡發泄。”蒼梧溫聲開口，“我就在這里，保證不反抗，只要別朝要害地方下手就行。”

畢竟他還不想那麼早死。

郁棠聲音漠然：“你先放開我。”

蒼梧手臂松開，放他自由。

郁棠想到被他扔到床下的匕首，起下床，拾起匕首，轉面對著他：“你覺得我該從哪兒下手？”

“留我一條命就行。”蒼梧雙臂攤開在床上，“東瀾大軍還在邊關，你一個人制不住他們。”

郁棠要是真的殺了他，殷朝會在半年之滅國，而他們的孩子只怕也活不。

郁棠自然清楚這一點。

站在床沿，看著蒼梧一副不打算抵抗的模樣，握著匕首，面無表地看著他。

蒼梧沉默地跟對視，眼神微暗，似愧疚似心疼，帶著幾分讓人看不懂的幽深難測。

郁棠咬牙，抓著匕首朝他的肩膀狠狠刺了下去，噗呲一聲。

尖銳的利刃深深扎進肩胛。

郁棠握著匕首，角抿，抑了三年的忍和恨意，于這一切盡數發泄出來，握著匕首的手得有些發。

曾經確實喜歡過這個人，雖然覺得自己很賤，怎麼會喜歡上殷朝的敵人？蒼梧不但是殷朝的敵人，更是東瀾人人畏懼的權臣，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酷煞神。

曾經也恨過他，恨不得把他剝皮筋，剁一塊塊。

而如今，竟無法分辨自己對他是恨是，還是恨加。

鮮從匕首進去的地方一點點滲了出來，染紅了他的白里，郁棠看著那鮮紅的，心頭冒出一種奇異的快。

嗜的快。

像是終于扳回一城似的，居高臨下著躺在床上的蒼梧：“疼嗎？”

蒼梧瞥了一眼傷口，隨即緩緩點頭：“自然是疼的。”

可他的表不像。

郁棠盯著他的傷看了良久，然后狠狠拔出匕首。

鮮就這麼濺到了的臉上。

郁棠心頭積聚已久的郁氣仿佛得到了一個宣泄，雖然這一刀遠遠抵不上曾經所的苦，但……

郁棠怔了片刻，轉往門外走去，喊阿藍進來，命去請個大夫過來。

阿藍看到臉上的，先是一驚，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及時吞回想說的話，領命而去。

郁棠獨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任由夜風拂面，催促紛的思緒。

須臾，轉回到室，把沾的匕首扔在桌上，在桌前坐下來，盯著桌上的茶壺茶盞發呆。

以前在東瀾時也常常這麼坐著發呆，告訴自己不能恨，不該恨，因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的父皇。

如果不是父皇總是猜忌，殺了殷朝能征善戰的武將，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自古以來弱國被欺負是常態。

在東瀾所遭遇的，其實比想象中的境要好很多——在初到東瀾，第一次被東瀾那麼多權貴戲耍辱時，以為真的會淪為所有人的玩。

可即便那個時候，也不曾恨過。

一個人絕到不想活下去的時候，其實是恨不起來的，沒有力氣去恨，只想活著回到殷朝，最后看一眼的父皇，母妃，太后，后宮嬪妃和兄弟姐妹們。

然后就應該去死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恨的？又從什麼時候打消了尋死的念頭？

有了孩子，生了希，又希破滅的時候，心里生出了恨。

在攝政王府看到自己的畫像，而這幅畫像早在殷朝戰敗之際，就被送到東瀾權貴手里的時候，心里恨意加深。

曾經喜歡過的人，親手把的畫像給了敵國的將領——不管這幅畫像有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都無法改變他那薄下作、貪生怕死的行為。

郁棠回想著剛回到殷朝那一天。

沒有一個人迎接的歸來。

像是被父母丟棄然后又自己找到家歸來的棄兒，孤單地進宮，跟久違的親人們見了面，面對著四面八方的冷漠和輕視，鄙夷和冷眼。

直到那一刻，心頭的恨意抵達沸點。

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尋死。

只想親手毀滅這個骯臟的皇朝，親手送那些高高在上又毫無憐憫之心的親人們下地獄。

郁棠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心頭戾氣。

到底是怎麼被到這一步的？

所有的人都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殷朝也好，東瀾也罷，但凡有一點機會，都絕不會放過。

你們慢慢著吧。

郁棠站起，看也沒看蒼梧一眼，轉走了出去。

蒼梧起目送著離開的背影。

纖細的脊背得那樣直，傲然而不屈，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讓低下高傲的頭顱，不能讓彎下脊背。

蒼梧眉眼微深，轉頭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傷，忽然嘆息，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