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行正道歉：“對不起。”

“我不該在你問的時候瞞撒謊。”

楚展容哂笑，“所以你當時果然在攬月樓？”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裴敏行飛快道，“我什麼都沒做，蕭錦儀更是無辜。”

楚展容不置可否，“你們也是去攬月樓聽曲？”

裴敏行搖頭，“這是我第一次去攬月樓。”

他直視著楚展容的眼睛，臉慢慢泛紅。

“本來我是找蕭錦儀讓他幫我出出主意，但他不懂，就說帶我去找懂的人。”

楚展容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約猜到了什麼，目一凝。

“下了馬車我才知道去的是攬月樓。”裴敏行說到這兒越發尷尬，“錦儀是一番好意，怕我被人認出來，還讓我用帕子把臉蒙住，我們從后門進去，想著問完就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還是遇到了人。”

楚展容：“可梅錚和我說只看到蕭錦儀一個人。”

裴敏行頷首，“當時一出聲我就認出來了，怕被發現，我就先一步躲到了暗……”

他事無巨細地把那天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連那男人罵街的話都還原的七七八八。

楚展容聽著又生氣又想笑。

尤其說到蕭錦儀和梅錚辯解的那段，更是樂不可支。

有些話不說的時候覺得說不出口，是了不得的，可真的坦白之后，裴敏行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心里一直懸著的那塊巨石轟然落地，他整個人眼可見的輕松起來。

“你沒看到錦儀當時的臉，真是笑的比哭還難看。”

他慨道：“這次是真的委屈他了。”

楚展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欠他好大個人，回頭我們做東，好好補償人家一下。”

裴敏行：“好，回頭我就和他說。表姐那邊……”

“我會和解釋清楚的。”楚展容認真道：“他能為你認下浪的罪名，可見是真把你當朋友，我們不能理所當然他的好意，任由他被人誤解。”

“放心，我不會提你……”微妙地頓了下，輕描淡寫略過，“就說你們是有公務在，喬裝去調查的。”

裴敏行臉更紅了些，“嗯。”

誤會解開，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這方寸之間過于安靜，裴敏行懷疑自己過速的心跳聲會被楚展容聽到，不著痕跡地往后挪了一點。

不料他剛一，楚展容就支起手臂撐著頭靠近。

裴敏行頓時僵在原地。

染了鮮艷蔻丹的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中在他心口。

他的心頓時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下似的。

細微的疼，持續不斷的。

屏住呼吸，他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思緒紛。

楚展容沒發現他驟然的繃，半瞇著眼嫌棄又無奈地說：“你知道夫妻間最忌諱什麼嗎？”

裴敏行虛心求教，“不知。”

心口的指尖的力氣頓時大了些。

“瞞和欺騙啊！”

楚展容恨鐵不鋼，“這明明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如果一開始你就和我說，我今天就和梅錚解釋清楚了，也不會有后面的事。”

“可你呢？昨天不說，今天不說，在書房，我都主給臺階讓你下了，你偏不下，還想糊弄我。”

提起這個就來氣，聲音也不自覺高了些，“倘若當時我繼續追問，你是不是就要找借口搪塞我？”

微微支起，墨發水一般流瀉在枕面上，昏暗的線照在出水芙蓉般的臉上，便是生氣也是極好看的。

裴敏行張了張，在雪一般亮的目中，無可辯駁。

因為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所以才在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時候第一時間穆翎去對口供。

從頭到尾，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蕭錦儀，甚至想到了穆翎，就是沒想到楚展容。

沒想到如此敏銳，如此聰明。

楚展容有些失，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善，“也就是看你臉長得合我心意，加上這段時間表現不錯，我才愿意再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若換做裴尚，我早把他掃地出門了！”

“裴尚”三個字像三把刀，瞬間挑斷了裴敏行的心弦。

他猛地抱住還想和他掰扯的楚展容，聲道：“對不起，是我狹隘了。”

“是我的錯。”

“別生氣，氣壞子不值得。”

楚展容在他懷里，像著個大火爐，燙得一下卡住。

背后的手一下下輕拍，像哄孩子似的。

遲疑許久，才出手回抱他，哼了聲：“你還記得婚那晚我們結發時儐相說的話麼？”

裴敏行若有所思，喃喃道：“結發為夫妻，恩兩不疑。”

說完他先愣了一下。

“裴慎言，你想和我做一輩子夫妻，就絕不能再犯，明白麼？”

楚展容稍稍后仰，捧著他的臉，目堅定明亮，像極了新婚第一日告訴他“夫妻理當相敬相”時的模樣。

不，還是不一樣的。

裴敏行著眼睛里倒映的自己，心頭怦然。

“你……你喚我什麼？”

楚展容挑了下眉，“裴敏行。”

裴敏行無奈，“不是這個。”

楚展容當然知道，但就是不想讓他輕易如愿。

抿了下，“裴呆子？”

裴敏行抱著，眼睛直勾勾的，不說話。

大有不他就看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無奈妥協，一迭聲喚：“裴慎言裴慎言裴慎言，滿意了罷？”

慎言乃裴敏行的表字，是當今陛下賜的。

當年武英侯打了勝仗都賞，他也在場。

陛下見他小小年紀就頗為沉穩，眉眼英氣，便召他上前，問他的名字。

裴敏行一板一眼答了，不見害怕，也不見諂。

陛下龍大悅，覺得他很合眼緣，心來便賜他表字慎言，取“謹言慎行”之意。

可惜后來回了雍州府，甚有人再喚他表字。

今日冷不丁聽到，還是從楚展容口中說出，覺更是格外不同。

一時間熱沸騰，裴敏行忽然翻住楚展容。

楚展容一驚，張地撐住他的肩膀，“做什麼？”

裴敏行雙臂撐在兩側，垂眸灼灼地著，啞聲問：“今日時辰尚早，我們要不要再試一次？”

燈花炸響，眼前的跳了一下，楚展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臂閉了閉眼。

然后就沒再睜開。

掌心下的手臂繃著，有種蓄勢待發的危險。

想起那次的痛，有些后怕，猶豫不決。

裴敏行居高臨下，把所有細微的表都看得的一清二楚。

無聲嘆息，他翻重新躺下來，拍了拍的背，“無妨，我只是問問。”

等了片刻，他翻坐起向床邊挪。

熱源消失，楚展容的心也像是跟著空了一塊，忍不住問：“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