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上的約定不一定非要遵守,賀西洲打小就是這麼惡劣的人,所以他無意間對沈星微說“我會回來拿”之后,就徹底將這件事拋之腦后,再也沒有想起來。
但是沈星微卻一直記得。
“對啊,我那時候沒有等到你,然后就被媽媽送回家了,我本來以為再也沒有機會還給你了,但是沒想到在高中的時候又遇見你。”沈星微想起了高中時第一次看見賀西洲的場景,在優秀學生榜上,他穿著校服,照片板板正正,底下的介紹里只有一句詩——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因為當年賀西洲對的誤導,沈星微一直對這句詩抱有天大的誤解,直到后來知道了樂府民歌,知道了《西洲曲》,也知道賀西洲的名字其實也可以取自“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是在綿綿意中誕生的名字。
于是與年的賀西洲相識的那段際遇,在沈星微的生命里又更加奇妙。
他突然地出現,安了正因為某些事非常傷心的沈星微,告訴名字里的“微”是微笑的微并且贈予漂亮又昂貴的寶,卻又充滿謊言,不守信用,像話故事里不那麼邪惡,但也絕對稱不上善良的存在,在沈星微的天空里炸開一朵火花,然后消失。
沈星微小心翼翼,藏了這個很多年,又尋尋覓覓,在遇見賀西洲的時候跟上去,借以履行承諾的目的抓住年里轉瞬即逝的煙火。
賀西洲腦子發懵,一瞬間接收了太多訊息,不自睜大眼睛,充滿震撼地看著沈星微,“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居然能保留這個東西那麼多年?你知道它價值多錢嗎?”
這麼多年,丟了,賣了,被家長看見然后拿走,或者在住校的時候被舍友看見悄悄走,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沈星微竟然一直這樣保存到現在,并且非常執著歸還于他。
“我從前不知道呀。”沈星微覺得這是贊賞的話,神不由覺得高興,潤的眼里有了些笑意,又說:“但是前幾天去見了你媽媽,我就知道了,我一直保護得很好,沒有人發現。”
出食指,很輕地往玉上兩下,對這個相伴多年的老朋友說:“你現在依舊很麗。”
賀西洲沉默地坐著,此刻像一個平生作惡多端終于遭到報應的罪人,抿著不再說話。
原來他在很多年前就遇見過沈星微,可是這段相遇已經被他完全忘記,如果是擱在從前這當然無足輕重,但對于現在的賀西洲來說,這無疑是巨大的懲罰。在他毫無察覺的歲月里,沈星微悄悄惦記了很多年,在高中時本該是青春正盛時最好的重逢,卻也差錯,變一場傷害。
賀西洲是一個無比了解自己的人,如果高中時沈星微拿著這枚針來與他相遇,那麼毫無疑問這場在高中時就會展開,如果沈星微在后來沒有跟蹤他,那麼他的人生會與沈星微的人生徹底錯過。
會找到別的男人,然后結婚生子,或許滿幸福,或許充滿波折,但那是一個完全沒有賀西洲參與的人生。
賀西洲想到這些,心里燒起濃烈的妒火和憤怒,覺像是肺里充滿了氣,下一刻就要炸開。
可是這些事應該怪誰呢?難道要怪當時才十一歲的賀西洲嗎?他年時這種報復父母的行為做得太多,不記得也是常事,高中時候對沈星微的傷害也不是刻意為之,他甚至什麼都不知道。忘不是故意,傷害也不是故意,怎麼能怪他?
但是也絕對怪不到沈星微上,是最值得嘉獎的人,這麼勇敢,堅持,始終抱有一顆執著善良的心,是努力拉起兩人之間的緣分,一點一點將賀西洲拽近。
賀西洲很快就想到該怪誰了。
首先是怪父母,因為他們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將賀西洲放在祖父家,不理不睬,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會打一個電話關心上幾句,以表達自己還記著有一個兒子,因此賀西洲對他們產生仇視,實施報復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才會在忘那麼多次的報復行為中連沈星微也一起忘。
其次就是怪吳躍、周霖深,因為前者愚蠢,后者自私,是他們聯合起來攪毀了沈星微的送信事件,讓賀西洲在無意間給沈星微造巨大的傷害,讓討厭、記恨許久。
果然打一頓還是太輕了,賀西洲心想,回到市里應該……
“我已經不在意了。”沈星微坐在沙發的邊緣,將手輕輕搭在賀西洲的手背上。的手掌很溫暖,指腹,還充滿著橙的味道,縈繞在賀西洲的鼻尖,好像慢慢平了他快要失去理智的緒,輕聲說:“雖然我確實有一段時間非常恨你,每次想到都會氣哭,覺得難以接。”
“但是我后來仔細想過,我覺得就算你把我的信給了別人,也不至于讓我那麼恨,之所以緒那麼濃烈,是因為那天下了大雨,我在離校的時候被撞壞了,又得到父親離世的消息,所以討厭你為我的緒出口,我將那天所遭遇的所有不幸也歸在了你的頭上,以至于從討厭變了恨。”
“那你后來為什麼又不恨我了呢?”賀西洲問。
沈星微說:“因為我覺得應該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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