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是什麼,是姬玉落。
樓盼春在懇求他念著那幾年的師徒誼,放過姬玉落,這也是霍顯最為自苦的一點。
因為樓盼春眼里的他,和世人眼里的他是一樣的,殺人如麻,為虎作倀。
但霍顯也確信一點,樓盼春絕不會下毒害他,至現在不會。
那麼,那個在背后控一切的人是誰?
客棧,沈青鯉推開門。
煙霧繚繞的書室里,姬玉落背站在窗外,聞言轉頭看過來,見到來人時卻是皺眉。
被嫌棄的沈青鯉“嘖”了聲,“大小姐,您看看這是什麼時辰,他前頭剛服下藥睡下,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謝宿白子不佳,常年需得用藥才能眠,但是藥三分毒,長年累月的服用,反而又傷了底子,但若不用,日夜熬著,也傷,進退兩難,只好用藥。
這點姬玉落是知道的,但沈青鯉卻忽然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姬玉落從前不知道,也從未問過,就像謝宿白也從不問的過往一樣,因為各自都有沉重的過往,不想被人揭開,故而也不會揭開別人的,謝宿白亦是。
即便朝夕相,便是在那最朝夕相的時日里,他們也像隔著一道看不清的鴻,加上謝宿白總有意無意地與保持著距離,他的,姬玉落更不會主過問。
但現在,略微窺見了一些頭緒。
沈青鯉笑了下,“你也猜到了。霍顯還好麼?”
問出這話的時候沈青鯉便知道定是無恙的,姬玉落“嗯”了聲,又過半響才說:“多謝。”
“啊,什麼什麼?”沈青鯉十分欠地側耳過來,“你再說一遍,多什麼?”
姬玉落冷眼看著他。
沈青鯉笑彎了腰,說:“你知道嗎,當初謝峭,哦就是樓將軍,非逮著你要收你為徒,就是因為你跟霍顯太像了,你這臭脾氣可以說是同他一模一樣,就連冷眼看人的神態都相差無幾,你自己沒發現嗎?”
姬玉落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邦邦道:“沒發現。”
沈青鯉背靠窗臺,兩手展開搭在欄桿上,手里的扇子一晃一晃,慨道:“你們都一樣,爭強好勝,還是急脾氣,三句不對付上手就打。不過你在爭強好勝上,比他還略遜一籌,他向來是不肯輸人的,你別看他格健壯功夫極好,其實都是為了勝過他兄長,你應該聽說過霍玦吧。”
當然聽說過,宣平侯府的嫡長子,關于他的消息繁多,很容易打聽,外頭將他傳了個神仙似的男子。
沈青鯉卻說,不是謠傳,是真的。
霍玦就是世人眼中樣樣都好的“別人家的孩子”,在京都貴眼里,也是丈夫的不二人選。
他文武雙全,卻謙遜有禮,你能從霍琮上看到的每一點世家公子的高傲無理,霍玦上都沒有,對兩個弟弟,也竭力一碗水端平,他是宣平侯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是朝臣們寄以希的臣子,也是霍家的前程。
可霍顯是個庶子,還是個出不好的庶子。
試想,統共三個兒子,只他一人是庶出的,難免敏不服,自尊泛濫,因此他要勝過霍玦,與霍玦攀比,凡是比試,他必爭得頭籌。
他像是想讓全天下都知曉有自己這麼個人,鋒芒畢,分毫不肯收斂。
沈青鯉說:“他又生得那樣好看,在學塾讀書時,小姑娘們都還年,藏不住心思,個個拿眼瞟他,臉紅心跳,先生為此還用席子將男隔開,但后來用不著了,因霍顯子沖,三句不對付便要手,且下手夠狠,看不慣他的人又那麼多,時日一長,姑娘們見他都繞道走。”
“而且他子孤僻,也不笑,日冷著張臉,他年紀更小的時候,樓將軍那時還因為這事常常逗他玩兒,他腮幫子,嘖,笑一下要他半條命。你說,他的子是不是跟你一個樣?將軍當時見你,就是想他了。”
姬玉落聽著,腦海勾勒出霍顯年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沒法將那個霍顯與如今嚴合地對上。
很像,又很不像。
如今他也戾氣十足,會在酒后一言不合砸掉史家的門匾,也會因太傅辱罵,當街縱馬傷人,被他廷杖至死的員也不在數,也正因此才釀了如今的惡名。
可好像了點什麼。
是了,的是沈青鯉說的那爭強好勝的勁兒。
而且,他也并非不笑,相反姬玉落常常能看到他笑,甚至有時他怒極都會扯著角笑一下,更遑論子孤僻這一說,他分明能在酒桌席面上談笑風生,風流都要從骨頭里滲出來了。
就在今夜,還見過那樣的場面。
姬玉落甚至懷疑,沈青鯉說的與認識的那個霍顯,是不是同一個人。
沈青鯉挑眉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覺得我說得不像他?”
他“唉”了聲,轉仰天嘆道:“人都是會變的,他時想要萬眾矚目,如今……也算是另一種全吧,所以他走到這一步,我并不意外,但你要知道,我們各自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也無可避免。”
沈青鯉看著姬玉落,姬玉落也凝視他,過了許久,才說:“你們要做什麼,隨便,但別他。”
沈青鯉角僵了一下,眼里有一轉瞬即逝的訝異,而后這抹緒轉為悄無聲息的若有所思,他很輕地笑了一下,“你記不記得你兩年前接了個任務,殺完人后還把人家院子里養的狗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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