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便接著學,好好學,不喜歡他也從不強迫去學。
他會用最溫的語氣,讓做出自己的選擇。
從容不迫,進退有度,他向來如此。
姬玉落攥手里的簪子,尖銳的那端刺著手心,疼痛令無比清醒。
沉默過后,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興南月能攻京都最好,屆時這里攪得天翻地覆,群臣心生恐慌,又有懷瑾太子的好名聲在前,定都求能天降一位盛世明君來收拾這爛攤子,那是你最好的機會;倘若興南王無用,被蕭騁擒了,那麼蕭騁轉頭攻京都,對你一樣有利,只是解決蕭騁的法子更為曲折一些,所以你一定在蕭騁邊安了人。”
懷瑾太子曾留下一支九玄營,謝宿白在軍中可以用的人太多了,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謝宿白眼尾余下一抹笑,側耳傾聽地看著。
姬玉落道:“但未必要讓戰火綿延至京都,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一旦請君甕,其實你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甕中捉鱉,對嗎?”
謝宿白不言。
一場豪賭罷了。
既然是賭,有贏就有輸,而他比任何人都輸得起。
姬玉落道:“各退一步呢?若錦衛提前放出消息,再有國子監造勢,讓你在反賊京前名正言順登基,能不能,催雪樓能不能提前出兵?”
說罷屏住呼吸,雙目分明而堅定。
太清楚了,都這個時候了,霍顯仍不眠不休要肅佞,那是在為寧王洗皇位,但不是為了把洗干凈的皇位讓給興南王霍鎮國公這種反賊,所以他絕不可能讓敵軍攻京都!
寧王府有兵,而為了不讓寧王背上污名,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他自己打。
謝宿白面上風輕云淡的笑意不見了,他認真地看向姬玉落,“國子監?你倒是聰明……但你想了這麼多,可問過他是否愿意?便是他愿意,寧王府準備數年,也愿意麼?”
姬玉落眉頭一跳,不問他何時得知此事,只是明白過來了。
寧王府才是患,敵軍城,不僅是要迫朝臣,迫百姓,更是要霍顯出兵!只有將水攪混,才能讓各路神仙現,待消耗寧王府的兵力后,螳螂將蟬都捕盡了,黃雀才能安心登基啊。
道:“如果,我能說服他呢?”
漫長的沉默,謝宿白掀眸道:“你勞心費力,只是為了趙庸嗎?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殺了他。”
姬玉落也不說話。
謝宿白低頭笑一聲,只聞他輕嘆了口氣,“你就,這麼喜歡他?”
風打著窗,橋頭的姑娘們放著祈福花燈,照亮了這片暮沉沉的天。
謝宿白轉著子上前,手從手里拿過那支簪子,用袖拂了拂頂上那朵霜花,-進發髻里,說:“我若是不同意呢?”
“落兒,我如今,是真不喜歡他。”
“你慣會給我找麻煩。”
謝宿白走了。
姬玉落一人靜坐在桌前,過了很久才緩緩回過神來,著眉頭松了口氣。
凡是他說了最后一句,都是應允的意思。
但他也只是同意讓試一下,若霍顯執意反著來,謝宿白也絕不會手。
盯梢的男扣門道:“小姐,落鎖嗎?”
姬玉落扶著后頸活絡了筋骨,“嗯”了聲,推窗出去,人聲漸漸消歇,已沒剛才那麼熱鬧了,樓下賣糖人的商販的吆喝聲也不見了,疲倦地支手撐在窗邊,夜風拂面,吹去了那點焦灼。
正要關窗時,街口兩道慢慢踱步的人影從余閃過,姬玉落微怔,定睛看過去,蕭元景……
他后跟著個長隨,手里還提著個不知哪個攤子上買的兔兒燈,不像是下職路過,倒像是在街市晃悠了一圈,真閑。
然收回目時,姬玉落又見著樓下巷子鬼鬼祟祟的小廝,瞇了瞇眼,不由失笑,起走了出去。
男剛要落鎖,道:“我還有事兒,你們打點著。白日的吩咐記得抓辦,京都不比南邊,該謹慎的謹慎。”
幾人躬應是。
姬玉落這才提步出去,徑直走到小巷里,將那小廝拎了出來,笑盈盈道:“盯了一整日,辛苦了吧,進來喝杯茶?”
眼看要到宵的時辰,霍顯就坐在庭院那顆梧桐樹下的石桌旁喂鳥。
紅鳥顯然已經吃撐了,不愿張,奈何霍顯一粒一粒花生米地往它食盤里放,它沒耐住,又低頭啄了兩口,肚皮愈發圓滾滾。
南月終是看不下去,他打著呵欠把鳥籠提走,“主子……都快撐死了。”
劉嬤嬤拿著扇在旁打著蚊子,說:“這幾日您不著家,夫人也不著家,昨兒一宿床榻都是整齊的,到天亮才回了府,不是老奴多,這實在是……這婦人家啊還是要將心放在后宅,夫人雖也是個本分之人,但架不住外頭賊人多啊。”
霍顯點頭:“行,我提醒。”
一聽就沒往心里去。
劉嬤嬤低嗓音,別有他意道:“老奴今兒個兒遣人跟了一趟,是間新鋪子,都還沒營業呢,門窗閉的,夫人往那里鉆什麼,古怪。”
霍顯提眼看了劉嬤嬤一眼,劉嬤嬤心虛地咳了兩聲,“老奴的人是恰巧路過,倒不是故意跟著……”
可姬玉落的人哪那麼好跟,無非懶得搭理,故意由著他們瞎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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