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騁譏諷他,“過河拆橋,你也配說別人。你轉又投我等是為何,還不是因為無路可走了,靜塵沒了,怕死吧霍大人。”
霍顯沒說話,只默認般稍勾了下,但他余仍是盯著趙庸不放,趙庸還沒有決定好他的去留。
他在沉思。
片刻后才扔給霍顯一塊黑布,霍顯稍頓,他不敢出太驚喜的神,二話不說自己蒙上眼睛。
只聽蕭騁不悅道:“你真要帶他一起走?”
趙庸慢慢道:“他手里除了你兒子,還有錦衛。”
錦衛如今是很特殊的存在。
太原一戰減輕了他們上的罪孽,但朝廷并沒有給他們封賞,然東廠在新帝登基后便被大肆查抄,錦衛卻沒有同樣的遭遇,屬于北鎮司的罪孽全清算在霍顯上,余下的蝦兵蟹將似乎就這麼安全了。
他們似乎被人忘了。
但北鎮司依舊能正常運轉,他們拿著俸祿干著微不足道的活,他們只是被中心權利疏遠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不被重用的狀態。
錦衛是把刀,現在利刃歸鞘,但出鞘必定見!
這也是霍顯能坐在這里的底氣。
蕭騁是武將,可他瞧不上錦衛,只道:“那又如何,一群過街老鼠,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也只有你能看得上。”
趙庸不言,低頭抿了口茶。
蕭元景驚出了一汗,這張桌上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他只瞟了霍顯一眼,卻從他半遮擋的臉上得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他收回目,余瞥到霍顯藏在矮幾下的手。
他的手指在坐凳上胡劃著,在馬車拐了個彎后,他也隨之畫了個橫折。
他這是在……記路線。
第117章
半個月多后。
時間如窗間過馬,轉眼已至仲冬下旬,今年的大雪來得格外晚,冷的氣候持續了半個冬日,這場雪才在天未亮的清晨漂落,起初只是細雪,待幾個員乘著馬車到皇宮時,雪便越滾越大,傘頂的雪化作水,噠噠噠地濡一地,沒得將鞋也給弄臟了。
進到殿,各個都像著腦袋的鵪鶉,乍一被炭火燒出的熱氣包裹,又是抖地一個激靈。
這天兒太冷了。
謝宿白高坐明堂,搭著眼簾翻閱奏折,他微微側,將大半力道都在扶手上,這樣的坐姿讓他看起來有些慵懶,更顯出塵的氣質,但敵不過那明黃龍袍襯出的威儀更讓人畏懼。
登基這三個月來,新帝大肆嚴整新律,重洗朝廷,手段強說一不二,但他溫和有禮好說話的模樣,總是讓閣以為,自己還是原先那個可以事事參與決定的閣。
他們曾經以為沒有了閹黨干政就可以大展拳腳,誰料換了個新帝,竟讓他們完完全全、徹底地為輔臣。
因為新帝凡事都有主張。
昨日早朝,謝宿白下令重查沈氏一案,就引起了閣半數人反對。
其余朝臣選擇觀。
眼下他們就是為了此事來到暖閣。
長孫登基,得眾臣跪拜,但東宮舊案仍是他上洗不去的污點,只是眼下這個時局,眾人都識趣地選擇忘記,沒有哪個不長眼地敢拿此事出來嚷嚷,膈應新帝。
可不說,并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能當此事不存在。
新帝要重查沈家,意味著他有心替東宮翻案。
朝廷中對懷瑾太子的態度本就分做兩個極端,信他的人很信,不信他的人自是不信。
謝宿白此舉,在這些人眼里,便是要靠權勢替東宮洗白的意思,這如何能忍?
他們讓他這樣一個逆賊之子登上皇位已是極大的讓步,他竟不知安分,企圖想要顛倒真相,著實是過分了!
這便是后來東宮案難查的原因,即便是親近太子一黨的三法司,都只能著查。
年邁的黃閣老了須,道:“皇上要查沈氏案,恐怕不妥。沈氏一族當年為太子私囤兵士,甚至為了壯大私兵力量,偽造戶籍,強征百姓,與如今的鎮國公府有何不同?如今不過十年,百姓所之苦難還歷歷在目,皇上此舉,豈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謝宿白輕輕合上書卷,道:“當年沈氏一族滿門被屠,可是顯禎帝下的令?”
黃閣老頓了頓,“先帝雖未下令——”
謝宿白平靜地搶過話,說:“先帝下令抄家收押,然沈家拒不從命,東廠便將人舊地正法,實為逾矩,今朕嚴查東廠,便要將其過去種種行逐一清算,有何不可?閣老是在為廠衛說話?”
“你——”黃閣老瞪了瞪眼,強詞奪理、胡說八道!
另一閣臣幫襯道:“黃閣老只是憂心陛下,皇上剛登基便著手翻查舊案,難免惹人非議,確實是……不太妥。”
謝宿白溫和一笑,“朕如何不知閣老的良苦用心,只朕貴為天子,在其位謀其政,自不能膽小怕事,凡事只顧自己,那豈不有損天家面?”
天家面啊,眼下誰再多一句,冠上的可是損害天家面的罪名!
想說的不想說的通通噤了聲,幾個反對的大臣面青紫,謝宿白總是這樣四兩撥千斤地堵住他們的,偏生人還一副淡淡然非常好說話的姿態,簡直讓人好生氣!
閣臣了角,進攻道:“既是清算東廠,何不將錦衛也一并料理了?廠衛本是一家,哪有打一個放一個的道理?霍顯那賊子做作惡多端,既已捕獲,何時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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