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
能不能到更多?除了眉心、發梢之外的,的更多……
陸齊銘在心里輕輕問自己。
悄無聲息,就逾越這一次。
第31章
理發室很安靜, 一方天地,只能聽見兩道呼吸聲。
半天等不來陸齊銘的下一步作, 錢多多心口的, 黑罩下,纖細的食指無意識地蜷攏。
有點心慌。
今天在食堂,聽宋青峰說陸齊銘會剪頭發, 并且技不錯,想到臨別時媽媽提醒自己理發, 腦子一熱, 隨口便提出了讓他幫修剪劉海的要求。
也是真沒預料到, 他會爽快地一口應下來。
分明他前一秒還各種拒絕宋青峰同志的請求……
正胡思索著, 謝天謝地, 停頓良久的剪刀開合聲終于又再次響起——咔。
陸齊銘垂著眸,臉清冷如水,小指勾過耳畔的一縷發, 以梳為尺,丈量著修剪下發尾部分。
細碎的發掉在他腕骨上,涼而,像被墨染過的雪粒。
男人執刀的修長手指,不著痕跡地輕繞一下。
下一秒, 他指尖微,將手腕上的幾粒碎發掃落, 眉眼神平靜,依舊讓人看不出毫破綻。
陸齊銘一邊繼續替修剪長發,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隨意道:“你的發量很多。”
錢多多原本很張,聽見他開啟話題, 注意力被轉移,腦子里繃的神經也跟著松懈幾分。連忙綻開一抹笑,答說:“是的。我爸媽的頭發都又多又,我應該是傳到了他們。”
左側劉海修剪完。
陸齊銘收剪,側兩步,作訓靴碾碎地磚里的許塵埃,來到錢多多的右側方。長指繞起右側的一綹耳發,纏在指尖,不聲地輕碾。
的發質很特別。
烏黑,濃,但是一點不顯,而是的、細膩的、的,好似最上乘的蘇繡絹緞。
“咔。”
又是一剪,他修去許分叉的發尾,左手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姿態,掬握住一束黑長發,輕放至另一側。
視線描摹過那些妖嬈起伏的彎弧,陸齊銘食指掠過去,淡淡地問:“錢老師的卷發,是天生的?”
“不是。”錢多多面上始終掛著一抹溫和淺笑,繼續回答他,“這是我兩個月前去理發店燙的,現在很流行的一款發型,‘法式卷’。”
時尚與流行,向來是陸齊銘的知識盲區。
他沒聽過口中的“法式卷”。甚至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孩子卷曲的長頭發,還能劃分出很多種款式與名稱。
陸齊銘安靜思索著,沒有搭腔。
下方,見頭頂上方再次沉默,半天不回應,錢多多以為陸齊銘是因為不懂“法式卷”,不知如何接話而陷了尷尬,急忙補充道:“這些都是生關心的話題,沒幾個男生興趣,你不了解也很正常。”
“我沒有不興趣。”陸齊銘說。
錢多多怔住,從鏡子里茫茫然向旁的男人:“嗯?”
陸齊銘眼簾微抬,漆黑的眸過鏡子跟目對視,道:“我們工作生活的環境相對封閉,沒有太多渠道能了解到外界。尤其,相較你們互聯網從業者而言,我們會更閉塞,也會更落伍。”
“……不會的。”錢多多耳子發熱,犯起窘來,停頓兩秒才接著道,“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們落伍,你不要這樣想。”
“不過,我學習能力還不錯。”
陸齊銘繼續說:“通常況下,只要你愿意跟我說的事,我都可以去接、去了解、去適應。”
錢多多眨了眨眼睛,被他這番話弄得有點兒懵,思考須臾,方遲遲回道:“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說,你對新鮮事的接度很高,而且不會有排斥心理,對嗎?”
陸齊銘點頭。
這張冷峻沉肅的臉,配上一本正經又好好學生的神態,有種神奇又充滿趣味的割裂。
錢多多看得忍俊不,忽然就起了點逗他的心思,促狹道:“如果陸隊想了解孩子的卷發發型,我倒是也可以跟你科普。”
陸齊銘注視著:“你說。”
“孩子的卷發類型,主要可以據卷度大小、發型風格、長度來劃分。”
錢多多豎起一只手掌,掰著指頭耐心講解,像個教書育人的老師,“首先,按照卷度大小,可以分大卷、中卷、小卷。小卷里據發型風格,又有泰迪卷、羊卷、拉卷。中卷里可以分水波紋、木馬卷。”
說到這里,錢多多頓了下,仰起明的笑向他,說:“像我燙的這種法式卷發,它就屬于大卷發類型的,強調慵懶和隨意,日常百搭,方便打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更細化的分類。”
姑娘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各種五花八門的“卷”,無數新奇古怪的新名詞。
全是陸齊銘此前從未聽聞過的。
他垂著眼皮認真記憶,幾秒后,平靜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錢多多仰頭,后腦勺不經意蹭過陸齊銘作訓服的角,眨了眨一雙晶亮的眼,笑瞇瞇:“陸隊,我剛才跟你說的,只是長發類型里的卷發分類。中長發和短發里的分類,我都沒有講到。你還想聽嗎?”
陸齊銘:“……”
陸齊銘靜默幾秒鐘,回道:“你想講,我就可以聽。”
這話徹底把錢多多逗樂了。
垂下腦袋悶悶笑出好幾聲,然后才擺擺手,促狹道:“算了吧。再跟你科普下去,你估計晚上做噩夢都是一堆頂著各種卷的假人頭。”
初冬的午后,日和煦。
孩坐在理發椅上,黑圍布包裹住大半子,脖頸纖長,線條優,微微出的頸部皮在下泛出淺淡澤。不笑時是一幅靜止的畫,一笑起來,整副畫面便都變得生。
并非咄咄人的艷麗,而是寧靜的一流淺溪,進骨子里。
陸齊銘被那鮮妍的笑晃了下神。
所以說,在面對這個錢多多的姑娘時,他的心態很容易自相矛盾。
一面忍不住的想,一面又不敢靠太近。
于是他用理智設下一道防線,圈出一片雷區,告誡自己不可逾越。
然而,隨著與的相日益增多,陸齊銘發現,他的心里憑空生出了一頭猛,無數次撕咬理智、沖撞防線,試圖引那片滿是炸彈的雷區。
想要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心理層面的,層面的。
念洶涌時,他甚至難以自已。
這對一個經過十四年鐵訓練的軍人來說,何其危險。危險到致命。
可是又能怎麼做?
在此之前,他已經被拒絕過兩次,再有第三次,他恐怕連“當個朋友”的機會都會失去……
窗外裝甲車的引擎轟鳴消失了。
孩上清甜的香氣,和冷風送來的一極淡槍油味,二者在暖氣炙烤下被混合,鉆進陸齊銘的鼻息。
像混了毒藥的甜果酒,將他心里的那頭引得垂涎三尺,幾破戒而出。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難以忍的煎熬。
又是一聲清脆的剪刀開合。
最后一道碎發落下來,不偏不倚,剛好掉在錢多多鋪了圍布罩的膝上。
“好了。”
陸齊銘收起剪刀,側過邊整理工,邊語氣淡淡地說,“你照一下鏡子,看看有沒有地方需要調整。”
錢多多抬眼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正細細端詳著,余一瞥,竟愣怔住。
眼花嗎?
明亮的鏡子里,年輕的中校側如畫,那只干凈漂亮的左耳骨,是紅的。
但很快,陸齊銘的影從鏡中消失。
錢多多下意識扭頭,只見男人一言不發,徑自轉進了理發師里間的沖洗區,擰開水龍頭,在嘩啦水流下沖洗起剪發工。
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面容神態,只看得見一副高朗的背影。
應該是看錯了吧。
錢多多心頭暗自嘀咕著,沒再多想,收回視線繼續照鏡子。
宋青峰校所言非虛,陸齊銘的理發技確實很好。
錢多多的劉海是空氣八字款,這種劉海造型看似簡單,實際上手卻非常考驗理發師的功底。稍不留神,就會翻車。
即使是在外面的專業理發店,也踩過幾次雷,要麼被修厚重的“八字門簾”,要麼被修傻乎乎的狗啃式。
陸齊銘給修剪得卻剛剛好。
長短適宜,輕薄自然,很有當下流行的“”。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錢多多開心地彎了彎,發自心稱贊:“謝謝陸隊。你頭發剪得很好呀。”
這時,陸齊銘剛好洗完工從里間出來。
他隨手將剪刀等歸收納袋,低著眸,角隨意散漫地勾了下,“錢老師滿意就好。”
“看來之后這一個月,我可以把修頭發的錢省下來了。”眉眼都是笑,邊說話,邊低頭抬手摘圍布,“節約下來的錢請陸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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